姜悦兮早上七点就醒了,手机闹钟还没响,人已经坐了起来。昨晚睡前翻来覆去想的全是《重启》这支舞的走位,梦里都在卡点。
她揉了揉眼睛,顺手点开和沈墨渊的聊天框,发了个语音:“我刚梦到你跳舞的时候架子又塌了,然后你一边修一边说‘出厂设置就是我’,这也太离谱了吧。”
语音刚发出去不到十秒,对面回了个文字:【醒了?】
她咧嘴一笑,飞快打字:【不然呢?你以为我大清早就给你发梦话?】
【嗯,挺甜的。】
她差点把手机扔了,脸一下子热起来,赶紧翻身下床,嘴里嘀咕着“这人怎么突然会撩了”。
洗漱完出门时天刚亮透,风有点凉,她裹紧外套往排练厅走。远远看见门缝里透出灯光,推门进去果然沈墨渊已经在了。
他正蹲在角落摆弄那个金属架,听见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来这么早?”
“睡不着。”她把手里的保温杯放在窗台,“想着昨天你说要改升降节奏,我一晚上都在脑内排练。”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正好,我想调整一下你腾空那一下的时间点。”
“不是说好升十公分吗?”她走过去,踮脚摸了摸支架顶端。
“现在觉得不够。”他指着地面标记,“如果你晚半拍升,视觉上会有种被命运托住的感觉,而不是自己硬冲上去。”
她眨了眨眼:“所以你是想让我……摔一下再飘起来?”
“差不多。”他点头,“落地重一点,停顿零点三秒,然后平台再动。”
她歪头想了想:“那我得重新练肌肉记忆了。”
“我可以陪你。”他说完,从包里拿出一份打印的节拍表,“我已经标好了新节点,音乐也要微调。”
她接过纸张扫了一眼,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红笔标注,连呼吸换气的地方都画了小符号。
“你几点开始弄的?”她问。
“四点。”他拧开一瓶水喝了一口,“剪了三个版本,这是最顺的。”
她心里一软,嘴上却哼了一声:“下次别熬这么狠,真以为自己是永动机?”
“这不是有你在嘛。”他语气平静,“我要是对得起你的出场方式。”
她耳尖悄悄红了,低头假装研究表格:“那你待会儿先放一遍新配乐,我试试看能不能跟上。”
音乐响起后,整个排练厅瞬间安静下来。前奏比原来慢了两拍,鼓点压得更低,像是心跳沉入深海。
她闭眼听了一遍,睁开时眼睛亮亮的:“这个氛围绝了,像整个人被抽离现实。”
“等你跳才知道效果。”他按下暂停,“准备好了就说。”
她活动了下手腕脚踝,走到起点位置。音乐重新启动,她随着节奏缓缓展开动作。
第一次试跳到高潮部分,她按原习惯轻盈跃起,结果落地时发现平台没反应——迟了。
“差半拍。”沈墨渊立刻喊停。
她喘着气点头:“我知道,刚才脑子还卡在旧节奏里。”
“再来。”他走过来递上毛巾,“别怕重,摔也行,我会接住数据。”
她擦了把汗:“谁要你接数据,我要你保证这架子不会再歪。”
“螺丝我都换了高强度的。”他指了指工具包,“昨晚加固到凌晨。”
她盯着他下巴上冒出来的青色胡茬,忽然问:“你真四点起的?”
“嗯。”
“几点睡的?”
“两点。”
她翻了个白眼:“你这是想拿命拼演出?”
“只想让你站上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他语气很淡,但眼神认真。
她愣了几秒,忽然笑了:“行吧,那我也不辜负你的黑眼圈。”
第二次尝试,她刻意放慢末段步伐,在最后一个音符炸开前猛地发力跃起。
这一次,她重重砸向地面,膝盖微屈缓冲,几乎贴地滑了半步。
就在那一瞬,平台准时上升,把她托高十公分。
她仰头伸手,指尖仿佛触到了天花板的光。
全场静默两秒。
“成了。”沈墨渊低声说。
她转过身,脸上全是汗,可笑得像个偷到糖的小孩:“刚才那一秒,我真的感觉自己飞起来了!”
他点点头,嘴角微微扬起:“比我想的还好。”
她蹦跶两步扑过来:“快说,是不是特别帅?”
“超标了。”他退半步躲她扑腾的手,“再靠近我报警了。”
“切,谁稀罕。”她收回手,叉腰站着,“不过你得承认,我现在才是真正的‘科技与狠活’结合体。”
“嗯。”他看着她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额头上,“还是带电量的那种。”
她正要反驳,手机突然响了。是舞蹈社负责人发来的群消息:【临时通知,《重启》节目顺序提前到第三个,请大家九点前到场彩排。】
她瞪大眼:“啥?我们才刚改完啊!”
“没关系。”他拿起平板调出备份文件,“所有参数都已经同步给后台,灯光组也能实时匹配。”
“你连这种事都预判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说过。”他合上设备,“我要对得起你的出场方式。”
她心头一热,想说什么,又觉得太肉麻,最后只能踢了下地板:“那赶紧再练两遍,别到时候我飞一半掉下来,成校园笑话。”
接下来两个小时,他们反复磨合新节奏。每一次跳跃、每一次停顿都被精确到帧。
中间她不小心扭了一下脚踝,疼得直吸气。他二话不说蹲下来检查,发现只是轻微拉伤,便从包里拿出喷雾给她处理。
“你怎么连这个都备着?”她边呲牙边问。
“上次看你排练回来揉脚。”他收起药瓶,“顺手买的。”
她怔住,半晌才小声嘀咕:“你是不是把我当易碎品收藏了?”
“嗯。”他站起来,“限量款,摔不起。”
她忍不住笑出声,脚也不觉得那么疼了。
临近九点,两人收拾东西准备去礼堂。路上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林悦那封信你还留着吗?”
他脚步没停:“在抽屉里。”
“你不打算拆?”
“已经道别了。”他说,“拆不拆都不影响结局。”
她点点头,没再追问。
到了礼堂后台,其他节目正在调试。他们找了个角落继续确认流程。
最后一次联排开始前,沈墨渊忽然叫住她:“等等。”
她回头:“又怎么了?”
他走过来,从口袋掏出一枚小巧的银色发卡,别在她耳边碎发上。
“干嘛?”她摸了摸。
“护身符。”他说,“保你起飞顺利。”
她嗤笑:“你什么时候信这些了?”
“不信。”他看着她,“但我信你戴上它之后,一定会赢。”
她心跳漏了一拍,抬手轻轻敲他肩膀:“少来这套,待会儿要是出岔子,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随时恭候。”他退后一步,“老板。”
她翻白眼,转身走向舞台入口。
灯光暗下,前奏响起。
她站在黑暗中,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音乐渐起,她迈出第一步。
每一个动作都像刻进骨子里那样自然。直到高潮来临,她全力跃起,落地刹那故意加重力道,整个人几乎跪下去。
就在那一瞬——
平台平稳升起,光线从头顶倾泻而下,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台下传来一阵低低的惊叹。
她缓缓抬头,手指伸向虚空。
就像被世界温柔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