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站在训练室的镜子前，右腿稳稳控在空中，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抱住沈墨渊时的温度。她没放下腿，反而多坚持了几秒，像是要证明什么。
“可以了。”沈墨渊走过来，声音低低的，“肌肉刚激活，别过量。”
她这才缓缓落地，脚踝微微一沉，但没晃。她笑了下：“你看，我是不是进步超快？”
他看着她，眼神里有赞许，也有藏不住的担心：“明天再加动作，今天到此为止。”
她撇嘴，正想反驳，手机震动了一下。低头一看，是社团群消息置顶弹出一条新通知：【双人舞初筛彩排时间调整至本周五晚六点半，请所有报名者准时到场，迟到视为弃权】。
她皱眉：“怎么突然改时间？”
“可能场地协调问题。”沈墨渊扫了一眼，“我们按时去就行。”
她点点头，把手机塞进包里，弯腰捡起水瓶。刚直起身，门口传来脚步声。
陆羽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个外卖袋，笑容灿烂：“哟，这么巧？正好碰上你们。”
姜悦兮下意识后退半步。上次在医务室的拒绝说得够清楚了，他居然还能笑得这么自然。
“我不巧。”她直接说，“我们练完了，要走了。”
“别急嘛。”陆羽走进来，把袋子放在把杆上，“我路过食堂，想着你们肯定没吃饭，就顺手带了点。你最爱吃的酸辣粉，还有一杯热奶茶，特意少糖的。”
沈墨渊没动，目光落在那杯奶茶上：“她对乳制品过敏。”
陆羽愣了下，随即笑：“啊，是我记错了，换成纯茶了，没奶。”
姜悦兮盯着那杯茶，没接话。她最近确实提过想喝某家店的乌龙茶，可那是她和室友私下聊天时说的。
“你听谁说的？”她问。
“谁说的不重要。”陆羽把手插进裤兜，语气轻松，“重要的是，我想关心你，一直都很认真。”
沈墨渊往前一步，挡在姜悦兮身前：“她的饮食不需要外人操心。”
“外人？”陆羽笑了一声，“我可是舞蹈社前部长，还是这次初筛的评审之一。你说，我能算外人吗？”
姜悦兮眉头一跳。她怎么忘了这茬——陆羽确实在评审名单里，只是之前一直没参与具体安排。
“评审就有资格私自改彩排时间？”她问。
“这不是我改的。”陆羽摊手，“是场地临时被占了，只能挪到周五。不过……”他顿了顿，看向沈墨渊，“听说沈同学这周要回老家处理家事，可能赶不回来吧？”
沈墨渊眼神一冷：“谁告诉你的？”
“学生会通知的啊。”陆羽一脸无辜，“我还特意去确认过行程，怕你们白跑一趟。结果听说你周四晚上就得走，周五全天都不在校内。”
姜悦兮猛地看向沈墨渊：“你要回家？”
“有事。”沈墨渊语气平静，“但我已经联系导师，尽量提前返校。”
“可彩排是晚上。”陆羽耸肩，“路上堵车谁都说不准。万一你卡在高速上，她一个人上场怎么办？双人舞缺一个，直接淘汰哦。”
姜悦兮的手指无意识掐进了掌心。
她不是没想过单独练，可没有搭档，很多动作根本没法试。而且……这是初筛，评委要看的是默契和完成度。
“没关系。”沈墨渊转头看她，“我会回来。”
“但要是回不来呢？”陆羽忽然走近一步，“不如这样，我临时当她的搭档，先帮她过筛。等你回来了，咱们再换回去，怎么样？”
空气瞬间凝住。
姜悦兮脱口而出：“不行！”
“为什么不行？”陆羽笑着，“我又不是不会跳。论经验，我参加过三届校际赛，带出过两支获奖队伍。论感情，我对她的心意，比谁都真。”
“你的心意我不需要。”姜悦兮后退一步，声音冷下来，“我要的是我的男朋友，不是替补。”
陆羽脸上的笑淡了些，但没消失：“可有时候，现实不允许我们任性。你不想因为一次彩排，毁掉几个月的努力吧？”
沈墨渊一直没说话，直到这时才开口：“她不需要你施舍的机会。”
“这不是施舍。”陆羽看向他，“这是给她的退路。你不在，总得有人兜底。不然，让她一个人站在台上发呆？”
“我可以找别人。”姜悦兮咬牙。
“找谁？”陆羽反问，“现在临时组队，谁愿意配合你从零磨合？而且评审标准严格，没练过的组合基本一轮游。”
他顿了顿，声音放柔：“悦兮，我不是要拆散你们。我只是……不想看你辛苦准备的东西，因为意外崩掉。”
姜悦兮攥紧了包带。
她说不出拒绝的话。理智告诉她陆羽是敌人，可他说的每一个字，又都戳在她的焦虑上。
沈墨渊察觉到她的动摇，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别理他。我答应过陪你跳，就不会食言。”
“可万一呢？”她抬头看他，声音轻了，“万一你真的赶不回来……我们连展示的机会都没有。”
“那就等下次补筛。”他说得坚决。
“没有下次。”陆羽摇头，“规则写明了，缺席即淘汰。除非……有特殊原因请假，还得三位评审一致同意。而我，刚好是其中之一。”
沈墨渊眯起眼：“你在威胁我们？”
“这叫谈判。”陆羽笑了笑，“我可以给她开绿灯，让她单独表演基础动作，保留资格。条件是——彩排当天，她跟我合跳一段，让我替你完成评审流程。”
姜悦兮呼吸一滞。
这哪是帮忙，分明是逼她当众和别的男人贴身共舞。
“你做梦。”她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陆羽摊手，“我只是想帮朋友而已。你非要往歪了想，我也没办法。”
“够了。”沈墨渊松开姜悦兮的手，上前一步，“这件事不用谈。我会准时回来，不需要你插手。”
陆羽看着他，终于收起了笑：“沈墨渊，你总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根本护不住她？她受伤的时候你在哪儿？她拄拐走路的时候，是谁天天送饭到宿舍？你忙着学习、忙着家里那些破事，她一个人撑着，你看见了吗？”
姜悦兮心头一震。
那些天，确实是陆羽悄悄给她送过粥和水果。但她没要，全让室友退了回去。
“我不需要同情。”她说，“更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还人情。”
“这不是同情。”陆羽盯着她，“这是我唯一能靠近你的方式。你拒绝我，我不怪你。可现在，机会摆在面前——我能帮你，也能毁了你。选哪个，由你定。”
沈墨渊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再敢威胁她一句，我不介意让你躺进医院。”
陆羽没躲，反而笑了：“动手啊，我现在就报警，说你因嫉妒殴打同学。评审记录里写一笔，你们双人舞资格直接取消。”
两人对视，火药味几乎炸开。
姜悦兮猛地拉开沈墨渊的手：“别！”
她喘了口气，看向陆羽：“你说你能让我保留资格，是真的？”
“白纸黑字，我可以签字保证。”陆羽从包里拿出一张打印好的承诺书，“只要你答应彩排那天和我合跳三分钟，我就为你申请特殊通道，允许你后续补录评审视频。”
沈墨渊脸色铁青：“别信他。”
姜悦兮却没看他。她盯着那份文件，手指微微发抖。
她知道这是陷阱。一旦她和陆羽同台，照片视频传出去，解释都没用。可如果不签，他们可能连初筛都过不了。
舞蹈是她坚持了十年的事。她不想因为一场意外，全盘崩塌。
“给我笔。”她说。
沈墨渊猛地转身拦在她面前：“姜悦兮，你看着我。”
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那里面全是痛和不敢信。
“你真要为了一个彩排，跟他跳舞？”
她喉咙发紧：“我不想的……可我没别的办法。”
“有。”他声音低哑，“相信我，我会回来。”
她咬住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如果……你回不来呢？”
“那我也不会让你和他跳。”他握住她的肩，“大不了不参赛了。你还有别的舞台，我不许你用这种方式换机会。”
陆羽在一旁冷笑：“真是感人。可现实不是偶像剧，不是你一句话‘我相信你’就能解决的。她要的是结果，不是安慰。”
沈墨渊没理他，只看着姜悦兮：“你说过，要和我一起站上决赛台。现在，你还信吗？”
她怔住。
记忆闪回那天清晨，她打着哈欠跟在他身后慢走，脚踝发热，他说：“明天开始，加入基础步伐练习。”
她眼睛亮了：“真的？！”
他说：“前提是，每天按时拉伸，不准偷懒，不准熬夜，不准吃宵夜。”
她当时笑骂：“这也管？！”
他说：“全都要管。你现在是我的重点观察对象。”
那一刻，她觉得被稳稳接住了。
而现在，他又在问她：你还信吗？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拿起笔，在承诺书上划了一道，撕成两半。
纸片飘落在地。
她看向陆羽，声音清晰：“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和沈墨渊会一起上场，不管你在不在评审席，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陆羽脸上的笑彻底碎了。
“你确定？”他声音冷下来，“错过这次，就没有第二次机会。”
“我确定。”她牵起沈墨渊的手，“只要他还在，我就敢等。”
沈墨渊看着她，眼底翻涌着什么，最终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
他伸手将她拉进怀里，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
陆羽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张被撕的纸。
他慢慢将其揉成一团，指节发白。
片刻后，他笑了，转身走向门口。
临出门前，他停下，背对着他们说：“行，你们狠。但别怪我没提醒——周五那天，我会坐在评审席最中间的位置。如果他没来，我会亲手按下‘淘汰’键。”
门关上。
训练室恢复安静。
姜悦兮靠在沈墨渊怀里，心跳还没平复。
“你会回来的，对吧？”她小声问。
他收紧手臂：“一定。”
她点点头，没再说话。
可就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沈墨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一条新消息弹出：【沈少爷，老爷突发心梗，已送医抢救，请速归】
他盯着那行字，拇指悬在删除键上，迟迟没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