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兮走出火锅店时，嘴里还在嚼毛肚。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她瞪沈墨渊一眼：“你点的芝麻酱齁咸。”
“咸？”他夹了片土豆，吹两下，“我吃着还行。”
“你味觉坏了吧。”她哼一声，筷子往桌上一拍，“刚才那事，靠顿火锅就翻篇了？”
他放下筷子，盯着她：“翻不了。所以我多要了份虾滑。”
她扭过头，嘴没绷住。
俩人一前一后往回走，路灯一盏盏亮起来。她忽然站住，翻包掏出手机，点开相册，滑到那张医院截图。
“你说林悦用副卡发短信骗我过去……她凭啥觉得我会信？”
“因为她懂你。”他声音平，“你看着马大哈，其实心比谁都细。她赌你会起疑，赌你会查，赌你查一半就撑不住。”
“那她赢了前半截。”悦兮冷笑，“可我没哭，也没删你。”
“我知道。”他低声道，“你只是拉黑我三小时零七分钟。”
她一愣：“你还记时间？”
“你拉黑那会儿，我正蹲殡仪馆后头热饭。”他抬眼，“手机跳出‘对方已开启验证’，我在想，你要是一整天不理我，我就去你们班门口站着，站一天。”
“然后呢？”
“然后我就杵那儿，让你天天绕着走。”
她笑出声，又板脸：“少扯。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以后但凡瞒我事，哪怕为我好，我也立马拉黑，永久封号，不听解释。”
“收到。”他举手，“下次有事直说，事无巨细。”
“包括你妈又给你相亲？”
“……你怎么知道？”
“陆羽昨天在群里搞投票，【沈墨渊适合啥样的女生】，选项全是空姐、律师、海归。”她斜他，“你家阿姨是不是又带人来学校晃了？”
他叹气：“就见一面，喝杯咖啡。我说我在等一个人，她说那我等你三年。”
“三年？”她冷笑，“她知不知道你连三分钟都坐不住？”
“我说了。”他靠近一步，声音压低，“我说我三秒都不想等，我已经找到想共度余生的人了。”
她耳尖发烫，低头踢了颗石子：“油嘴滑舌。”
“不是油，是真话。”他伸手牵她，“就像我知道你今天穿了新裙子，因为你走路慢了十秒，还对着玻璃门照了三回。”
她猛地抬头：“你跟踪我？”
“我路过。”他笑，“刚好看见你整理裙摆，然后对着空气比了个耶。”
她脸更红：“那是……拍照预演！”
“嗯，我知道。”他握紧她的手，“你一开心就这样，像只偷到鱼的小猫。”
她想抽手，没抽动，算了。
到校门口，保安大叔挥手：“小情侣，早点回啊，别在操场耗着。”
她下意识要松手，他反手攥得更紧。
“我们不耗着。”沈墨渊说，“我们直接回宿舍。”
“谁跟你‘我们’！”她挣一下，“我还要取快递！”
“什么快递？”
“你管不着。”
“是不是陆羽送的限量盲盒？”
她一怔：“你怎么知道？”
“他问我你最喜欢什么颜色。”他淡淡道，“我说粉色。他说他准备了樱花粉、玫瑰粉、珊瑚粉三种包装纸。”
她皱眉：“他就想送个礼，没别的意思。”
“他有。”沈墨渊看着她，“开学第一天就盯你，社团招新拦你三次，上回下雨‘刚好’带伞。不是追，是围。”
她不服：“那你呢？你不是也‘刚好’在图书馆、食堂、快递点出现？”
“不一样。”他认真，“我是故意的。”
她噎住。
“我喜欢你。”他盯着她眼睛，“所以我每一步都算过。他靠频率，我想赢，靠的是准头。”
她低头，咬了下嘴唇。
“悦兮。”他声音轻了，“你现在信我，但我不只要你信一次。我要你以后不管出啥事，第一反应不是怀疑我，而是——来找我。”
她抬眼：“那你答应我，别再演苦肉计。假表妹、p图医院、殡仪馆半夜见面……吓人。”
“不会再有。”他点头，“林悦太狠，连死人都敢编。我只能用更真的假，换你查出真的真。”
她叹气：“你们沈家人是不是都这么会演？”
“不。”他笑，“就我一个，为你破例。”
她白他一眼：“下次再这样，我就……去找陆羽！”
话一出口，俩人都静了。
她意识到说错了。
他没吭声，眼神暗了半分。
她慌了：“我不是认真的！气话！”
“哦。”他淡淡应，“那你去吧。”
“你吃醋了？”她拉他袖子，“你不是说你不吃醋吗！”
“我不吃醋。”他侧身躲开，“但拿情敌当威胁，有点low。”
她急了：“那你说我该怎么吓你？说‘再骗我我就跳楼’？还是‘我以后不谈恋爱’？”
“你可以。”他停下，“但最狠的威胁是——说你要离开我。”
她愣住。
“因为只有这个，我真怕。”他声音很轻，“别的都是假的，只有这个，我能疼。”
她眼眶发热。
“所以别拿‘去找别人’当玩笑。”他抬手，蹭掉她眼角刚冒的一滴湿，“我不怕情敌，我怕你动摇。”
她吸了吸鼻子，忽然踮脚，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他僵住。
“这下扯平了。”她退后一步，脸红得像番茄，“你吓我一次，我也吓你一次。”
他愣了几秒，忽然笑：“你这叫偷袭。”
“战术突袭。”她扬头，“警告你，这才刚开始。以后我高兴了亲你，不高兴也亲你，想亲就亲，让你天天提心吊胆。”
“那我得申请工伤。”他搂她肩膀，“被校花频繁袭击，心理压力太大。”
“少贫。”她靠进他怀里，“我做了一个决定。”
“啥？”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那个一看你跟女生吃饭就心碎的姜悦兮了。”她仰头看他，“我是你女朋友，是能跟你查真相、拆谎话、怼情敌的人。所以——你的事，不准再一个人扛。”
他低头看她，眼神软得像春天的水。
“好。”他点头，“以后我演戏，你也入戏，咱俩联手，专治各种不服。”
“还有。”她补一句，“陆羽那边，我来处理。我不想让你难做，也不想让他误会。”
“你想咋办？”
“当面说清。”她直视他，“我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这话得让他听见，也得让你听见。”
他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你不准拦我。”她戳他胸口，“这不是给你安全感，是给所有人划线。包括我。”
他终于笑了：“行。但得我陪你去。”
“你去干嘛？当背景板？”
“当证人。”他正色，“证明你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她笑了：“那你站远点，别吓着他。”
“我收敛。”他答应，“最多冷个脸，让他做三天噩梦。”
她笑得直不起腰。
第二天午休，陆羽在活动室整理东西，抬头看见姜悦兮推门进来。
他一愣：“悦兮？有事？”
她坐下，开门见山：“我有话跟你说。”
他放下笔，坐正：“你说。”
“我喜欢沈墨渊。”她声音清楚，“迎新晚会第一次见他，我就喜欢。现在更喜欢，以后也一直喜欢。”
陆羽脸色变了。
“你很好。”她语气诚恳，“阳光、热心、能力强，换别人，我可能会动心。可我动过了，心在他那儿。”
他勉强笑：“我……我知道。”
“但你没停。”她看着他，“送礼物、约电影、制造偶遇，你想靠坚持赢我。可感情不是积分，坚持换不来喜欢。”
他低头，手指捏紧了笔。
“我不想伤你。”她轻声，“所以我今天来，不是拒绝，是告别。以后还是同学、朋友，但别再送东西，别再找理由见面。行吗？”
屋里安静，空调风呼呼响。
陆羽抬头，眼眶有点红：“就……这么简单？”
“感情本来就不复杂。”她说，“我喜欢他，你不喜欢他。就这么简单。”
他苦笑：“可我觉得，我比他更懂你怎么开心。”
“但他懂我为啥难过。”她站起来，“而且，他愿意为我变好。这就够了。”
她转身要走，身后传来声音。
“如果……他有一天辜负你呢？”
她停下，没回头。
“那也是我和他的事。”她声音轻，却稳，“但至少现在，我愿意赌他不会。”
她走出活动室，阳光洒在走廊。
沈墨渊靠墙站着，手里拎着两杯奶茶。
“说完了？”他递她一杯。
“嗯。”她接过，“你都听见了？”
“嗯。”
“不酸了？”
“酸。”他喝一口，“但甜压住了。”
她笑，靠在他肩上。
远处，陆羽站在窗前，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慢慢摘下胸前的樱花胸针，放进抽屉。
最底下，压着一张没送出的电影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