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渊的电脑还亮着，那个“学生会选举监督组”的群聊界面卡在屏幕上，像根刺。他没关，直接合上盖子，手按在太阳穴上揉了两下。凌晨一点多，外头安静得能听见空调滴水，嗒、嗒、嗒。
姜悦兮睡熟了。相机塞进包里，手机脸朝下搁在床头，呼吸匀得很。她睡前最后一条消息发给室友：“视频录完了，谢谢大家捧场。”语气轻快，好像刚才那场暗地里的拉扯根本没发生。
他没出声，椅子轻轻推回去，抓起外套就走。
钥匙在她那边，但他知道门不会反锁。果然，门缝底下漏出一线光——是他走时忘了关的台灯。他探身进去，手一带，门悄没声儿地合上，转身下楼。
手机震了一下。
陈锐的消息：“林悦拉了三十多人进监督群，学生会的、社团头头，连校媒都@了。”
他脚步顿住。
不对劲。要是真想查问题，建个群讨论流程就够了。可她一上来就拉人、@媒体、立“监督”人设，摆明了不是为查，是为定调。
他直接拨过去。
“你总算接了！”陈锐压着嗓门，“她刚发了张图，说是后台投票记录的‘异常截图’，红框圈了几行数据，看着像系统被改过。”
“假的。”沈墨渊冷笑，“真日志在技术部服务器。她手里的顶多是前端页面，p一下太容易。”
“问题是，没人看得懂。”陈锐烦躁，“现在群里都在传，说姜悦兮背后有人操控选举，连陆羽都被扯进来，说他帮她刷票。”
沈墨渊眼神一沉。
陆羽是帮过，但只是提了流程建议，账号都没碰。林悦这是要把所有支持姜悦兮的人，全钉上“作弊”标签。
“赵远呢？”
“已经在带节奏了。发了个投票机制科普帖，拆解权重修改的技术路径，顺带提了句——‘某些人晒的截图，连Ip地址都没有，连入门级证据都算不上’。现在有人开始怀疑那图是假的了。”
沈墨渊点头，脚步加快。
“还有事。”陈锐顿了顿，“林悦私聊了几个评委，说要‘当面沟通选举公平性’。时间定明天上午十点，学生会办公室。”
他立刻明白：“她想逼评委站队。”
一旦评委被公开施压，哪怕最后不改结果，姜悦兮赢了也会显得“不干净”。她要的不是赢，是让对手赢了也像输。
“周野那边？”
“有。他表弟确认了，昨晚八点十七分的操作记录完整保存，Ip是学生会办公室的固定电脑，登录账号是林悦的学号。技术部明天上午出正式报告，但按规定，只发给主席团。”
沈墨渊眯起眼。
证据有，但不会主动公开。林悦赌的就是这个——只要没人捅，她就能继续当“正义监督者”。
他停下，站在宿舍楼下，抬头看姜悦兮房间的窗户。
灯灭了。
他忽然笑了。
行，那咱们换种玩法。
第二天一早，姜悦兮睁眼，手机已经被消息淹了。
朋友圈炸了。
陆羽发了一条：“有些人嘴上公平，背地里改权重清日志，还好意思拉群当裁判？技术部刚确认，后台有完整记录，坐等真相。”
配图是聊天截图，周野表弟的头像清清楚楚，对话内容是关于登录记录的确认。
评论瞬间爆了。
“卧槽？真有人动手脚？”
“林悦不是说只是关心选举吗？”
“笑死，自己作弊还装清高，这波反向洗白对手了。”
姜悦兮盯着屏幕，下意识咬了下嘴唇。
她没转发，先点开班级群，发现里面也吵翻了。有人贴出林悦在监督群的发言，义正辞严地说“不能让努力的人被辜负”，可配上陆羽这条，立马显得虚伪。
正看着，手机又震。
沈墨渊的语音：“别回群，也别发朋友圈。等我消息。”
她回了个“嗯”，刚放下手机，林悦的私信来了。
【悦兮，你看到陆羽那条了吗？他这样污蔑我，太过分了。我只是想让大家看清真相，他却用技术部的关系打压我。】
姜悦兮盯着这行字，忽然觉得可笑。
昨天你还装关心选举，今天就成“被打压的弱者”了？
她没回，直接截图，发给沈墨渊。
五分钟后，他回了三个字：“发群里。”
她愣住：“哪个？”
“后援组。”
她点开那个昨晚刚建的群，里面一夜安静。她深吸一口气，把截图发上去，附了一句：“她说陆羽打压她。”
消息刚发，群炸了。
“打压？你改系统的时候怎么不说？”
“技术部记录都出来了，你还装？”
“林悦，你当大家是傻子？”
一条条刷上来，语气从质疑到愤怒，再到嘲讽。
姜悦兮看着，手指慢慢松开嘴唇。
她忽然点开录音，录了段语音：“我想说，选举最重要的不是输赢，是过程干净。如果有人为了赢不择手段，那她根本不配谈公平。”
没发朋友圈，只发到后援组。
三秒后，沈墨渊回：“转学生会大群。”
她手一抖。
大群？三百多人，还有老师和评委。
她抬头看时间，九点四十七分。离林悦约的“评委沟通会”还有十三分钟。
她点了转发。
消息刚发出去，群里静了两秒。
接着有人回：“姜悦兮说得对，过程比结果重要。”
“支持正向竞选，反对恶意抹黑。”
“技术部的报告什么时候出？我们想看原始数据。”
姜悦兮盯着屏幕，心跳加快。
她知道，这一波，她们赢了。
可就在这时，林悦发了新朋友圈。
没文字，只一张照片：学生会办公室门口，她站在评委面前，手里拿着打印文件，表情认真。
配文只有一个词：“真相。”
姜悦兮猛地站起来。
这哪是真相？这是在演“孤身对抗黑幕”的戏！
她抓起手机要冲出去，门却被敲了三下。
“开门。”沈墨渊的声音。
她拉开门，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平板，脸色冷得吓人。
“她刚在评委面前说，姜悦兮团队操控系统，要求取消资格。”
姜悦兮呼吸一紧。
“评委呢？”
“没表态，说等技术部报告。”
他把平板递过来，屏幕上是周野表弟刚发的消息：“报告十分钟后发到主席团邮箱，抄送全体评委。”
她攥紧手机：“我们能拿到吗？”
“拿不到。”他摇头，“但可以让她们‘主动’拿出来。”
她皱眉。
他盯着她，忽然笑了：“你不是刚说了？过程要干净。”
十分钟后，学生会大群弹出一条新消息。
发信人：沈墨渊。
内容：“技术部确认，昨晚八点十七分，有人用办公室电脑登录管理员账号，修改投票权重并清除日志缓存。操作Ip与林悦学号绑定。报告已提交主席团。我们请求公开，以证选举清白。”
群里死寂三秒。
接着，有人@主席团：“请公开报告！”
“支持！”
“林悦，你有话说吗？”
姜悦兮看着手机，眼眶有点热。
她抬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决定发的？”
“从她发那张‘真相’照片开始。”他声音很轻，“她以为站在评委面前就是胜利，但她忘了，真正的真相，不需要摆拍。”
就在这时，主席团群发：“技术部核查报告已上传至官网公示栏，请自行查阅。”
她立刻点开。
pdF第一页，就是登录记录截图。
操作人：林悦。
时间：昨晚八点十七分。
动作：权限提升、权重修改、日志缓存清除。
底下是技术部公章和负责人签名。
她看完，笑了。
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她转身抱了他一下，又飞快松开，耳尖发烫。
他耳尖也红了，但没躲。
手机还在响。
是林悦的私信。
她点开。
【你以为这样就赢了？沈墨渊，你为了她什么都敢做，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姜悦兮盯着这行字，忽然觉得累。
她回了两个字：“关你。”
然后拉黑。
沈墨渊低头看她，想说什么，手机又震。
是周野：“林悦刚在监督群里发了条消息——‘既然你们要真相，那我也公开一件事’。”
两人对视一眼。
沈墨渊点开群聊。
林悦的消息只有一行字：
【沈墨渊，你高中时答应过我什么，敢不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