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渊的手机还亮着，屏幕上停着“林悦”两个字。姜悦兮盯着那名字，脚像被钉住了一样动不了。他没接，也没挂，手指一划，直接拒了。
“她找你干吗？”她声音轻得像说给自己听。
“不知道。”他把手机塞进兜里，“估计又是社团那点事。”
她点点头，没再问。可那两个字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像根细刺。
两人走到图书馆门口，她忽然说：“我书忘了，得回去拿。”
“我陪你。”
“不用！”她脱口而出，又赶紧补了句，“你去打球吧，陆羽不是等你？别让人等。”
他看她一眼，“真没事？”
“没事。”她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还能走丢？”
他点头，转身走了。背挺得直，一步也没回头。
她站在原地，直到他拐过墙角看不见了，才推门进去。
冷气扑过来，她却觉得闷。她没去自习区，也没上二楼，径直拐进角落的期刊室。一张空桌，她坐下，掏出手机，点开朋友圈——林悦的主页还在刷新。
十分钟前发了条动态：一张模糊的毕业照截图，配文“青春不散场”。
她放大图片，手指滑着滑着，在后排角落找到了沈墨渊。他穿着校服，站得笔直，目光朝前。他旁边站着个扎马尾的女生，笑着回头看他。
不是林悦是谁。
她关了手机，塞进包里，深吸一口气。
“你也在这？”
声音从背后来，软软的，带点熟。
她回头，看见一个穿米色针织衫的女生，抱着一摞书，冲她笑。眼尾翘，笑起来右眼角有颗小痣，看着有点眼熟。
“我们见过？”姜悦兮问。
“高二家长会，你爸讲话，我在后排听愣了。”女生把书放下，“我是沈墨渊隔壁班的，陈苒。”
“哦。”姜悦兮点头，“你找他？”
“不找。”陈苒坐下，“我找你。”
“找我？”
“嗯。”她托着腮，“我知道你在查林悦的事。”
姜悦兮指尖一紧，“我没查什么。”
“别紧张。”陈苒笑，“我不熟沈墨渊，但跟林悦熟。三年同班，还睡一个宿舍。”
姜悦兮不说话。
“她喜欢他，喜欢到疯。”陈苒语气平，“每天最早到教室，就为了给他擦桌子、放早餐。冬天怕他冷，偷偷织了围巾塞抽屉。最离谱的是，高考前夜，她翻墙去他家楼下站了一整晚，说要‘陪他熬夜’。”
姜悦兮喉咙发干，“他……知道吗？”
“知道。”陈苒耸肩，“但他一次都没理。”
“那她干嘛发那么多合照？朋友圈说他们是‘意难平’？”
“p的。”陈苒笑出声，“樱花树下的那张，是班级合影裁的。还有他递伞那张，其实是体育课下雨，顺手借的。她全拿去配文案，搞得跟偶像剧似的。”
姜悦兮心里松了半口气，又觉得不对，“那你干嘛告诉我这些？”
“我不爽。”陈苒看着她，“她现在还在搞小动作，到处说沈墨渊心里有人，是你横刀夺爱。连老同学都在传，说他谈恋爱是‘转移痛苦’。”
“我……”姜悦兮咬唇，“我没想抢谁。”
“你没抢。”陈苒摇头，“是你出现以后，他才第一次笑了。”
姜悦兮愣住。
“高二那年，沈墨渊几乎不说话。”陈苒声音低了，“考试第一，竞赛拿奖，人却像块冰。有次他在走廊听见你演讲比赛的录音回放，站那儿听了十分钟。”
“我？”
“嗯。”陈苒点头，“那天你拿了特等奖，录音在年级播。他听完就走。后来我问他听啥，他说‘声音挺亮的’。”
姜悦兮心跳快了一下。
“你知道他高三最常去哪？”陈苒问。
“哪？”
“广播站。”她说，“每次你主持，他都会绕远路从那条走廊过。有次我撞见，问他‘不去自习？’他说‘顺路’。可那条路根本不顺。”
姜悦兮眼眶有点热。
“所以别信林悦那些话。”陈苒认真看她，“她传谣言，是因为不甘心。可沈墨渊的心，早不是她的了。”
“那他……有没有……”她迟疑，“有没有对她动过心？”
“一次都没有。”陈苒说得干脆，“她生日那天，全班凑钱送礼，他也出了份。结果她当着所有人说‘这是沈墨渊单独送我的’，搞得他特别尴尬。第二天，他就把钱要回去退了。”
姜悦兮鼻子一酸。
“还有件事。”陈苒从包里抽出一张旧照片，“这是毕业典礼那天拍的。你猜谁想跟他合影？”
照片上，沈墨渊站在礼堂外，面无表情。林悦站他旁边，手搭上他肩，笑得灿烂。可快拍下的瞬间，他侧身躲开，只留下她一个人对着镜头。
“她后来把这张p了，做成两人合照发网上。”陈苒冷笑，“真当别人瞎？”
姜悦兮盯着照片，手指轻轻滑过那个空出来的位置。
“所以啊。”陈苒收起照片，“你不用怕她。她拿不出真东西。沈墨渊这人，要么不动心，要动，就是一辈子。”
姜悦兮低头，手指绕着发尾打圈。
“你是不是……也喜欢他？”她忽然问。
陈苒一愣，随即笑出声，“我？我早有男朋友了，去年领证。”
“那你还——”
“我是替你打抱不平。”她耸耸肩，“你不知道吧？林悦最近在拉拢学生会的人，想让你校庆主持出丑。她跟文艺部部长说，你普通话不标准，台风像小学生。”
姜悦兮猛地抬头。
“别急。”陈苒按住她手，“我已经跟部长打过招呼。而且——”她眨眨眼，“我录了她聊天的语音。”
姜悦兮愣住。
“我知道你们现在挺甜。”陈苒笑，“但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你越幸福，她越想撕一道口子。”
“可沈墨渊……他从来没提过这些。”
“因为他觉得没必要。”陈苒叹气，“他那种人，宁愿自己扛，也不愿让你烦。可你要是被蒙着，反而容易踩坑。”
姜悦兮攥紧包带。
“我不劝你做什么。”陈苒站起来，抱起书，“我就觉得，你该知道真相。怎么选，是你和他之间的事。”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他高考填A大，是因为你在这。”
“什么？”
“他本来要报b大，保研直博。”陈苒笑，“看到你录取名单，立马改了。他爸气得半个月没理他。”
姜悦兮脑子嗡的一声。
“他自己说的？”她问。
“不是。”陈苒摇头，“我偷听到他跟班主任聊的。他说‘那边有我想见的人’。”
她站在原地，像被钉住。
陈苒走了，脚步声渐渐远了。
阅览室安静下来，只剩空调嗡嗡响。
她掏出手机，翻到沈墨渊的聊天框。那条“你赢了”还在。她点进去，打字：“你改志愿了？”
发出去，三分钟，没回。
她又打：“是不是因为我？”
还是没回。
她盯着屏幕，忽然想起什么，翻通讯录——可刚才那通对话，她根本没留号码。
她冲出阅览室，跑下楼，在图书馆门口张望。阳光刺眼，人来人往，哪还有陈苒的影子。
她掏出手机，搜“陈苒 高中同学”，跳出十几个同名账号，没一个头像是她。
她点开朋友圈，再看林悦那条“青春不散场”，照片里的沈墨渊依旧冷，林悦的笑容，像一张精心画过的面具。
她深吸一口气，打字：“你要是敢骗我……”
删掉。
重新打：“你要是敢骗我，我就——”
删掉。
最后只发了一句：“晚上一起吃饭？”
发送。
手机震动。
不是他。
是陆羽：“悦兮，社团聚餐，来吗？”
她没回，把手机扣在桌上。
风从树梢掠过，吹起她裙角。她站着，像在等一个答案，又像在等一个人。
远处教学楼的钟敲了五下。
她转身往校门口走。
刚拐过花坛，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沈墨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