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结束已经快九点，礼堂外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照得水泥地泛着淡淡的黄。姜悦兮抱着剧本往外走，刚走到台阶上，手机就响了。
是林悦的朋友圈。
一条十分钟前发的动态，配图是张模糊的合影，背景明显是学校东门的小吃街。照片里林悦靠在沈墨渊肩上，笑得温柔，文字写着：“终于等到你说‘我们试试’，高中三年的等待，值了。”
底下瞬间炸了锅。
【卧槽？沈墨渊不是和姜悦兮在一块吗？】
【这白月光杀回来了？】
【悦兮女神惨遭背刺，我心痛了】
姜悦兮盯着那张照片，手指在屏幕上滑了又滑。沈墨渊穿的是今天排练时的外套，时间对得上——就是他们刚结束对话后不久。
她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倒扣进包里。
才走两步，周晓晓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悦兮！你看到了吗？那个林悦是不是疯了？那照片明显是拼的！墨渊今天根本没去过小吃街！”
“我知道。”她声音很平，“他刚跟我说完要拉黑她。”
“那你还不赶紧发个声明？现在全网都在传！”
“传什么？”她扯了扯嘴角，“说我男朋友被别的女生告白了，我很伤心？然后全网陪我演苦情剧？”
“可你总得澄清啊！”
“清什么？他没答应，也没去吃饭，照片是假的。我信他，就够了。”
她说完挂了电话，抬头就看见沈墨渊站在不远处，手里拎着两瓶水，正朝她走来。
“怎么了？”他走近，察觉她脸色不太对。
她没说话，把手机递过去。
他扫了一眼朋友圈，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这图谁p的？”他语气冷了，“我今天从排练结束就去了器材室还道具，然后在校门口等你，哪也没去。”
“我知道。”她把手机收回来，“但我妈刚打电话，说姜氏合作方的千金在转发这条，还评论‘原来沈少心里一直有人’。”
沈墨渊冷笑：“她要是真关心我‘心里有谁’，不如去查查自己女儿是不是每天半夜偷用她社交账号发八卦。”
姜悦兮愣了下，随即笑出声：“你还查这个？”
“查你的人，我都会查。”他把水塞进她手里，“走，去趟教学楼。”
“现在？都快十点了。”
“她不是想造势吗？”他眼神沉了沉，“那就让她在全校面前，把话说清楚。”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三楼，戏剧社活动室还亮着灯。门没锁，推开门，林悦正坐在桌边，手机放在面前，屏幕上正是她刚发完动态的点赞页面。
她抬头看见他们，表情有一瞬的僵硬，但很快换上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来问你个问题。”沈墨渊把手机放在桌上，点开那条朋友圈，“这张图，哪来的？”
“什么哪来的？”她装傻，“不是我们今晚在小吃街拍的吗？你忘了？你还说……终于愿意面对我们的感情了。”
“我什么时候说的？”他声音很冷。
“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跟我试试。”她眼眶突然红了，“墨渊，我知道你最近跟姜悦兮走得很近，但你心里清楚，高中那一年，是谁一直陪着你。你现在为了面子不承认，我可以理解，但别用这种方式伤害我。”
姜悦兮听着，差点笑出声：“你这演技不去考表演系，真是屈才了。”
林悦转头看她：“悦兮，我不是针对你。但感情有先来后到，他答应我的事，不能因为新欢出现就作废。”
“他答应你什么了？”姜悦兮往前一步，“说要和你在一起？当着谁的面？有录音吗？还是你们偷偷领证了？”
“我们……我们有默契。”
“默契？”沈墨渊终于开口，“你所谓的默契，就是在我明确拒绝后，还到处散播谣言？就是在我拉黑你之后，伪造合影？”
“我没有伪造！”她猛地站起来，“照片是真实的！是你……是你临时反悔！”
“真实？”沈墨渊冷笑，从包里抽出一张打印纸，“那你解释一下，这张图的ExIF信息里，拍摄时间是去年十月，地点是市图书馆？你连背景都没换。”
林悦脸色瞬间发白。
“还有，”他继续说，“你让社团干事帮你把名字加进联谊双人环节，是不是也用了同样的手段？伪造我的签名？冒用我的账号回复确认？”
“我……我只是想多点机会……”
“机会？”姜悦兮摇头，“你这不叫追求，叫骚扰。”
“你们根本不懂！”林悦突然提高声音，“我比你了解他！我知道他讨厌甜食、习惯用左手、睡觉一定要关灯！我知道他爸妈吵架他会躲天台！你呢？你才认识他几天？你就敢说你懂他？”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
沈墨渊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失望：“你说的这些，我从来没告诉过你。”
“你……你说过。”
“我说过？”他反问，“那你说，我第一次月考年级第二，是因为哪道题错了？”
林悦愣住。
“我从没跟任何人提过那道物理大题的解法。”他声音很轻，“你连我真正在意的事都不知道，凭什么说你懂我？”
“我……我只是……”
“你只是想占有。”姜悦兮接过话，“你以为你喜欢的是他，其实你只是喜欢‘喜欢沈墨渊’这件事。你喜欢的是那个被所有人仰望的校草，是你幻想中‘救赎了他’的浪漫剧情。可现实是，他根本不需要你救。他现在有人陪，有人懂，有人愿意为他拧开一瓶白开水。”
林悦咬着嘴唇，手指紧紧掐着桌角。
“这学期社团评优，你提交的策划案抄袭了去年外校的模板。”沈墨渊把另一张纸放桌上，“我已经交给指导老师了。另外，你冒用我的名义报名活动，也违反了社团章程。明天晨会，你会被暂停职务。”
“你……你要毁了我？”
“不是我要毁你。”他看着她，“是你自己一步步走到这一步的。”
林悦猛地抓起手机，屏幕亮起，正准备发什么，沈墨渊直接伸手按住。
“别再发了。”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再发一次，我不只是举报你，我会走法律程序。造谣、伪造图像、冒用身份，够你写检讨写到毕业。”
她浑身一抖，眼里的倔强终于碎了。
姜悦兮拉了拉沈墨渊的袖子：“走吧。”
他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林悦突然开口，“悦兮，你真觉得他这么干净？你知不知道，他高中时根本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他喜欢的是安静、懂事、能聊理想的女生。你呢？整天笑得像个傻子，穿得花里胡哨，他怎么可能真心喜欢你？”
姜悦兮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说得对。”她笑了笑，“他确实不喜欢我这种。”
林悦一愣。
“但他现在喜欢了。”姜悦兮挽住沈墨渊的手臂，仰头看他，“对吧？”
沈墨渊低头看她，耳尖微微泛红：“嗯。”
“而且啊——”她眨眨眼，“我不傻。我只是选择在他面前，做最开心的自己。”
两人走出教学楼，夜风有点凉。
“你刚说的那些事，他真的从没跟人提过？”姜悦兮小声问。
“嗯。”沈墨渊点头，“连我爸妈都不知道我讨厌甜食。”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喝奶茶只点无糖。”她笑，“而且每次别人递饮料，他第一句都是‘谢谢，我不喝甜的’。这都不明显？”
“你还注意到这个？”
“我啊，表面大大咧咧，其实偷偷记了一大本。”她晃了晃手机，“要不要看看我给你建的‘沈墨渊生活习惯备忘录’？”
他挑眉：“你还有这爱好？”
“那当然。”她得意地扬起下巴，“比如你思考时会托下巴，紧张时会摸耳垂，吃辣会偷偷喝水……还有，你一紧张，耳朵就红得像番茄。”
他下意识摸了下耳朵。
她笑得更欢了。
走到校门口，保安大叔正准备锁门，看见他们，挥手：“哎，沈同学，姜同学，快点啊，就等你们了！”
“谢谢张叔！”姜悦兮挥挥手。
两人刚踏出校门，沈墨渊的手机又响了。
是条新闻推送：《沈氏集团少公子深夜与白月光密会，恋情曝光？》
配图正是那张伪造的合影，点击量已经破十万。
姜悦兮翻了个白眼：“这年头，造谣比真相跑得快。”
沈墨渊直接打开电话，拨通一个号码：“爸，我是墨渊。关于刚才那条新闻，我需要公司公关部立刻发声明。内容我口述：沈墨渊从未与林悦发生恋爱关系，所有所谓‘密会’‘表白’均为虚假信息，已掌握证据并保留追责权利。另外，我正式宣布——”
他侧头看了眼姜悦兮。
她眨了眨眼。
“我有女朋友了，名字叫姜悦兮，我很喜欢她。”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传来一声笑：“行，我让公关部马上发。”
挂了电话，他把手机收起来。
姜悦兮盯着他：“你刚才……是不是在直播？”
“嗯。”他点头，“发朋友圈了，实时更新。”
“你疯了吧？你爸都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他耸耸肩，“反正迟早要见家长，不如提前报备。”
她瞪着他，想骂又憋不住笑：“沈墨渊，你什么时候这么敢了？”
“遇到你之后。”他低头看她，“以前我只敢藏在心里，现在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
她鼻子有点酸，仰头问：“那以后还有人造谣，你还这么干？”
“不止。”他握住她的手，“下次谁敢乱来，我就直接发结婚证。”
她扑哧笑出声：“谁要跟你结婚啊！”
“你不信？”他挑眉，“我连民政局排队攻略都研究好了，就差个伴娘团。”
“伴娘团第一个踢了你。”她抽出手，作势要打。
他笑着躲，却被她一把拽住袖子，踮脚凑近耳边：“那我问你，如果下次还有人说你和别人有一腿，你怎么办？”
他看着她，认真回答：“我直接牵着你，去她面前亲你。”
她脸一红，正要推开，他却已经低头，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下。
“提前演练。”他退后一步，嘴角微扬。
她抬脚就踹，他笑着往后跳。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
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车窗摇下一条缝。
副驾驶的女人盯着那对并肩走远的身影，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新建了一条朋友圈。
她刚打下“沈家那位，果然家教不行”几个字——
手机突然黑屏。
她皱眉，按了电源键。
屏幕亮起，锁屏壁纸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少年时期的沈墨渊站在雨里，浑身湿透，怀里抱着一只受伤的猫。
她盯着看了两秒，最终删掉文字，把手机倒扣在腿上。
车子继续向前，消失在夜色里。
姜悦兮打了个喷嚏。
“冷了？”沈墨渊脱下外套要给她披。
“不用。”她摆手，“你穿好，我待会坐地铁，有空调。”
“谁说你要坐地铁？”他皱眉，“我送你。”
“你 bike 都停在校门口，怎么送？”
“叫车。”他掏出手机，“或者——”
他忽然停下动作。
“怎么了？”
他盯着手机通讯录，点开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名字。
然后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
“喂？”一个温和的女声。
“妈。”他说，“我想带个人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