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回到小区时，苏雅的房门关着。午后的阳光透过防盗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墙纸胶水味——想来她是趁着午休赶工，这会儿该是累得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铺子门口，果然看到里面堆着几卷浅灰色墙纸，还有个没拆封的工具箱。昨天苏雅说贴墙纸要请师傅，看来她是自己动手了。林默摸出手机，给相熟的家电老板发了条信息：【两台空调，一级能效，下午送到小区3栋1单元，钱我先转你。】
发完信息，他靠在楼梯间的墙上，掏出手机刷着网页。田甜那句“朱文轩在背后搞小动作”总在耳边回响，他点开大学同学群，翻到朱文轩的头像——还是那副戴着黑框眼镜、笑得一脸斯文的样子，谁能想到这人背后会算计老同学。
鬼使神差地，林默想起田甜说朱文轩爱在某些灰色网站发帖子。他皱了皱眉，输入几个关键词搜索，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时，心脏莫名收紧。
还真让他找到了。
一个打着“情感交流”幌子的小众论坛里，有个叫“文轩墨客”的账号异常活跃。林默点进主页，最新一条帖子的标题刺得他眼睛生疼——《我把女神推给了乡下小子》。
帖子是三天前发的，开头就写：“今天说个新鲜事，我老婆的闺蜜林薇，你们还记得吧？当年在学校可是风云人物，现在做绿化项目，手里握着大单子。可惜啊，被前男友坑过，对男人防备心重得很。”
下面配了张打了马赛克的照片，背景是林薇公司的文化园区，虽然脸看不清，但那身白色西装林默上午刚见过。
“我寻思着，总得帮她找个靠谱的合作方吧？正好想起大学同学林默，农村来的，现在捣鼓盆景生意，看着老实巴交，实则精明得很。”帖子里继续写道，“我故意把林薇的订单信息透露给他，还撺掇他们见面。你们猜怎么着？林薇果然对他不感冒，反倒觉得我这个中间人更靠谱。”
“等他们谈得差不多，我再从中截胡，用林默报的底价跟林薇签合同，转手就能赚差价。这乡下小子嘛，就当给我打工了，毕竟能接触到这种级别的订单，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林默的手指死死攥着手机，指节泛白。难怪朱文轩上午那么积极撮合，原来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他往下翻，看到更刺眼的内容：“说真的，这种从农村出来的，骨子里就带着股土气，以为在城里混几年就能脱胎换骨？还不是得靠我们这些‘城里人’赏口饭吃。”
下面有不少匿名回复，都在附和“文轩墨客”的话，有人甚至问：“那林薇最后会不会跟你？”
朱文轩的回复带着毫不掩饰的轻佻：“不好说，不过她对我戒心没那么重了。等这单成了，我多‘关心’关心，说不定就能拿下。毕竟，哪个女人能拒绝既懂业务又体贴的男人呢？”
林默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他猛地站起身，手机差点脱手摔在地上。楼梯间的声控灯被惊动，“啪”地亮了，照出他眼里的寒意。
“乡下小子？”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就让你看看，乡下小子怎么掀了你的盘。”
他刚要退出网页，又看到一条更早的帖子，标题是《反差》，发布时间是半年前。点进去一看，内容更让他心惊——主角居然是林薇。
帖子里详细描述了林薇被前男友骗钱的经过，甚至连她当时哭着给朱文轩打电话的细节都写得清清楚楚，最后还加了句：“看着平时那么强势的女人哭成那样，还挺有反差感的。”
林默瞬间明白林薇上午为什么对合同细节那么挑剔，为什么田甜说她“不信男老板”——原来她的软肋早被朱文轩当成谈资，在这种阴暗的角落里被人围观、调侃。
他深吸一口气，截图保存了所有帖子，然后退出论坛，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楼道里的灯灭了，他站在黑暗里，心里的愤怒渐渐沉淀成冷静的算计。
这时，苏雅的房门开了，她揉着眼睛走出来，看到林默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站这儿干嘛，跟个门神似的。”
“刚回来，看你在睡觉就没叫你。”林默收敛情绪，挤出笑容，“墙纸贴得怎么样了？我来帮忙。”
“贴了一半，手都酸了。”苏雅伸了个懒腰，领口往下滑了点，露出精致的锁骨，“你来得正好，剩下的边角料太难处理了，快来搭把手。”
铺子里，苏雅踩着凳子贴高处的墙纸，林默在下面递工具。她的头发松松地挽着，几缕碎发垂在脸颊，额角渗着细汗。林默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刚才的戾气突然消散了不少。
“对了，”苏雅突然开口，“我表哥刚才发微信，说他明天下午到，顺便带几个物流包装的样品，到时候我们一起看看？”
“好啊。”林默点头，“正好林薇的样品也明天送，说不定能一起打包。”
“说到林薇，”苏雅从凳子上跳下来，“你觉得她那单靠谱吗？我总觉得她好像不太信任我们。”
林默犹豫了一下，没说朱文轩的事，只道：“她以前被坑过，谨慎点正常。明天你跟她对接，多说说养护细节，她是做文化园区的，肯定在意植物能不能养好。”
苏雅眼睛一亮：“有道理！我这就查资料，把每种盆景的养护要点整理出来，打印成手册给她，显得我们专业。”
看着她立刻拿出手机查资料的样子，林默突然觉得，和苏雅一起为了小店忙碌的日子，才是真实的生活。那些藏在屏幕后的恶意，不过是些见不得光的尘埃。
下午四点，墙纸终于贴完了。浅灰色的墙面显得屋子亮堂了不少，苏雅叉着腰打量：“不错不错，有点样子了。等货架一到，摆上盆景就能拍照了。”
林默看了眼时间：“我请你吃晚饭吧，就当庆祝‘雅默盆景坊’初具雏形。”
“好啊，”苏雅笑眯眯的，“不过得我选地方，就去小区门口那家面馆，经济实惠。”
两人刚要锁门，家电店的师傅扛着两台空调来了：“林先生是吧？空调送到了，放哪儿？”
苏雅惊讶地看向林默：“你买空调干嘛？这铺子通风好，不用……”
“总得有地方放电脑和样品吧？”林默打断她，“天热的时候也能在这儿办公，省得跑上跑下。”他给师傅使了个眼色，“就放里间仓库，麻烦您了。”
苏雅还想说什么，被林默拉到一边：“算我投资的，以后赚了钱从分红里扣，行不行？”
她看着他眼里的坚持，最终还是妥协了：“好吧，不过得省着点花，我们现在可是创业初期。”
晚饭时，林默接到田甜的微信：【晚上有空吗？想跟你说点朱文轩的事。】
他回复：【明天中午吧，四月天包厢，我请你吃饭。】
放下手机，苏雅好奇地问：“谁啊？”
“田甜，说有生意上的事找我。”林默含糊道，“可能是她知道哪家公司需要盆景。”
苏雅没多想，低头嗦着面条：“那可得抓住机会，我们现在太需要订单了。”
林默看着她沾了点汤汁的嘴角，突然伸手替她擦掉。苏雅愣了一下，脸颊慢慢红了，低头小声说：“谢了。”
窗外的路灯亮了，面馆里的风扇呼呼转着，吹起苏雅的一缕头发。林默觉得，这样的烟火气，才是值得守护的东西。
第二天中午，林默提前到了四月天，订了个带休息室的包厢。田甜来的时候，穿了条鹅黄色的连衣裙，衬得皮肤雪白，看到林默就笑：“你这是开窍了？居然主动约我吃饭。”
“想谢谢你上次提醒我朱文轩的事。”林默开门见山，把手机里的帖子截图递给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
田甜看到截图，脸色瞬间变了，咬着嘴唇没说话。过了半晌，她才低声道：“我也是偶然发现的……那时候觉得恶心，又怕林薇知道了难受，就没说。”
“他还写了林薇被前男友骗的事。”林默盯着她，“你为什么不提醒林薇？”
“我怎么说？”田甜眼圈红了，“说你被人当成笑话发在那种网站上？她那么骄傲的人，肯定受不了。”她顿了顿，补充道，“其实……朱文轩也写过我，说我看着清纯，骨子里野得很。”
林默愣住了。
“所以我才故意接近你，想让你帮我出口气。”田甜的声音带着自嘲，“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包厢里陷入沉默，只有空调的风声在响。林默看着田甜泛红的眼睛，突然觉得她和林薇一样，都是这场恶意围观里的受害者。
“我有个计划。”林默突然开口，“既能让朱文轩吃瘪，又能保住林薇的面子，还能拿下那单生意。”
田甜抬头，眼里闪着光：“什么计划？”
林默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出自己的想法。田甜听得连连点头，最后拍了下手：“就这么办！这小子活该！”
两人正说着，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田甜突然抓住林默的手，指尖划过他的掌心，笑得暧昧：“不过……帮你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林默不动声色地抽回手。
“等这事成了，”田甜眨眨眼，“你得陪我去看场电影，就当是谢礼。”
林默看着她眼里的促狭，突然明白这姑娘根本没看起来那么柔弱。他笑了笑：“没问题，只要你把消息传到位。”
吃完饭，田甜临走时突然说：“其实林薇挺可怜的，她老公去年出轨，她为了争孩子抚养权，才硬撑着做这个项目。朱文轩就是看准了她急需靠谱的合作方，才敢这么算计。”
林默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看着田甜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林默靠在椅背上，拿出手机给苏雅发微信：【下午准备好林薇的样品，我去苗圃提货，你在家等我，有惊喜。】
他不知道苏雅看到信息会是什么表情，但他知道，接下来要做的事，不仅是为了“雅默盆景坊”，更是为了那些被恶意中伤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窗外的阳光正好，林默觉得，这乡下小子的拳头，该握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