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桐硬撑着读了一整夜,总算把阵法的基础知识啃下了些皮毛。
天刚蒙蒙亮,楚寒月从修炼室出来,准备去月桐阁,一抬头就看见汪桐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
脑袋歪在书本上,一副随时要栽倒的模样,显然是熬得狠了。
“师弟,这是怎么了?一晚上没睡?”楚寒月走近问道。
汪桐艰难地抬起头,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嗯,熬了一夜,硬逼着自己把这些基础看完了。
就怕明天在汤禾面前露怯。我等会儿就得去他洞府了。”
楚寒月转身倒了杯浓茶递过去:“快喝了提提神。我等会儿去月桐阁。
风行丹的炼制法子我已经摸透了,今天打算试炼一炉。”
汪桐接过茶杯,抿了一大口,苦涩的茶味瞬间冲散了些许睡意,人清醒了不少:“行,师姐你也多留意着点。那我这就准备过去了。”
“去吧。”楚寒月叮嘱一句,便御空往月桐阁飞去。
汪桐在洞府里打坐运转了半个时辰功法,灵力流转间,疲惫渐渐散去,精神也提振了不少。
看了看天色,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朝着汤禾的洞府飞去。
到了洞府前,他扬声喊道:“汤师兄,我来了!”
话音刚落,门前的防御阵法便“咔哒”一声打开,汤禾亲自迎了出来,脸上带着热情的笑:“汪师弟可算来了,快进来!
我昨夜特意翻出了些我早年学阵法时用的玉简典籍,正适合你打基础。”
汪桐跟着走进洞府,连连道谢:“太劳烦汤师兄了。”一进洞府,他便忍不住在心里暗叹——这洞府当真是简陋得可以。
里面陈设寥寥,就一张磨得发亮的旧青石桌,配着四个同样斑驳的青石凳,连点像样的摆件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奇花异草了。
汤禾给汪桐倒了杯茶,那茶杯边缘竟缺了个小角,汪桐看在眼里,嘴上却赞道:“汤师兄真是会过日子,简朴却不失雅致。”
汤禾听得眉开眼笑,从石柜里捧出几本典籍放在桌上:“汪师弟不嫌弃就好。”
汪桐随手拿起一本翻看,只见书页泛黄发脆,边缘都卷了毛边,轻轻一碰就要碎掉。
他都不敢太用力,生怕真把书翻散了,便笑着打趣:“汤师兄,这书怕是传了好几代人了吧?”
“那是自然!”汤禾一脸得意,“这还是我师爷传给我师傅。
我师傅再交给我的宝贝。要不是跟汪师弟一见如故,我才舍不得拿出来呢。”
汪桐连忙拱手:“那真是多谢汤师兄厚爱了,晚辈定当好好研读。”心里却暗自嘀咕——这位汤长老,是真把“省”字刻进骨子里了。
汤禾弯腰从墙角拖出个半旧的乌木沙盘,木框边缘磨出了浅淡的包浆。
“这沙盘还是我入门时用的,比新制的更趁手。”他指尖在沙面上一点,力道不重,却精准划出三道长短不一的短线。
呈三角之势交错,沉声道:“汪师弟,先从最基础的‘三才阵’学起。你且说说,天、地、人三个阵眼,分别对应哪三个位置?”
汪桐听到这话就想笑“抠就是抠还比新的好用”昨夜在灯下强记的阵法图谱瞬间涌上心头,他指尖无意识地跟着沙面上的痕迹虚划。
立刻应声:“天位在三角顶端的高处,主掌控视野,能观阵外动静;地位在下方两角,主稳固根基。
承托整个阵法的力道;人位在三角中心,主灵活调度,可衔接天地两阵的变化!”
汤禾宽赞说“汪师弟果真是天纵奇才,不止会炼丹但连阵法也会了,比我以前刚开始学好多了”
“现在咱们把三才阵扩成‘五行连环阵’,这五个节点便是木、火、土、金、水阵眼。
讲究首尾相扣、生生不息。你说说,火位该接在哪两个阵眼之间?”
火……按五行相生的道理,火能生土,按说该接土位。可前面的木位又能生火,若是只接土位。
木生火的脉络岂不是断了?”他越说声音越小,指尖在木、火、土三个节点间来回移动“汤师兄我不会了”
汤禾耐心解释道:“五行阵的关键是‘相生循环’,而非单一的‘生’或‘连’。你看,火位就像个中转站,既要接住能生它的木位——这是‘承’。
也要引出它能生的土位——这是‘传’,一承一传之间,木生火、火生土的脉络才没断。
再往远了看,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每个阵眼都既是‘承’又是‘传’,这样才能形成流转不息的能量环,阵法才不会有破绽。”
汪桐心里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些笑意,连忙道:“多亏汤师兄指点,要不我一个人不知道要琢磨到什么时候?”
汪桐每天上午都去汤禾的洞府学阵法,这门阵法对他来说就像是便秘一样拉又拉不出来,学又学不明白。
每次琢磨阵纹排布时,都眉头紧锁,那副苦哈哈的模样,比便秘还难受。
可一想到能借此摸清万法宗的阵法漏洞,为日后立功,他便咬着牙逼自己学下去,晚上回去还抱着阵法典籍看到深夜。
就这么熬了一个多月,汪桐总算能勉强布置出一阶下品的迷雾阵了。这天上午,两人正对着沙盘推演“七星阵”。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年轻修士匆匆进来:“汤师叔,宗门西侧的防御法阵出了点小故障,费长老让我来请您过去看看。”
汤禾站起身,拍了拍汪桐的肩膀:“汪老弟,之前跟你讲了不少阵法理论,正好宗门法阵要修。
带你去瞧瞧真章,看看大阵法是怎么运行的,比在沙盘上琢磨直观多了。”
汪桐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他正愁没机会接触宗门核心阵法,这机会就送上门了!
可脸上却故意露出为难的神色,搓着手道:“汤师兄,这我去了怕是帮不上忙,反而给您添乱啊。
宗门法阵肯定高深莫测,我这点微末道行,去了也是白去,说不定还碍眼呢。”
“哎,多看总没坏处。”汤禾摆摆手,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外走,“不指望你干什么,就当涨涨眼界。
对阵法的理解也能更深些。你跟在我身边,老实看着就行,出不了岔子。走吧。”
汪桐“勉为其难”地应道:“那行吧,就听汤师兄的,我去看看长长见识。”
两人刚走出洞府,门口等候的炼气修士就急道:“汤师叔,费长老在那边等着呢,您可算出来了。”
“知道了,前面带路。”汤禾道。
三人御空飞往万法宗西侧的阵法区域,远远就看到一道淡金色的光幕笼罩着山界,边缘处隐约有灵光闪烁。
却比往日黯淡了几分。光幕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背着手来回踱步,正是费长老。
见汤禾来了,他连忙迎上来:“汤师弟,你可算来了!这法阵不知怎地,突然启动不畅。
你快瞧瞧,别让山里的妖兽趁虚闯进来。”说着,他目光落在汤禾身后的汪桐身上,有些疑惑,“这位是?”
汤禾侧身让出汪桐,介绍道:“费师兄,这是汪桐汪师弟,月桐阁就是他和他师姐开的,现在跟着我学阵法,特意带他来见识见识。”
汪桐连忙拱手行礼,脸上堆着谦逊的笑:“见过费师兄。”
“哦,原来是月桐阁的汪老板,久闻大名。”费长老上下打量他两眼,点头赞道。
“年纪轻轻就有筑基后期修为,真是年少有为,日后结丹也是指日可待啊。”
“费师兄过奖了,晚辈还差得远呢。”汪桐笑着客套。
“行了,先不说这个。”费长老转头看向汤禾,神色凝重了些,“汤师弟,快进去看看吧,这法阵要是出了大问题,可不是闹着玩的。”
汤禾点头应下,带着汪桐快步走向阵法中枢,汪桐跟在后面,眼睛却悄悄打量着周围的阵基排布,心里暗暗记下——这可是摸清万法宗防御阵的绝佳机会。
汪桐指尖捻着阵盘边缘的纹路,目光在泛着微光的阵眼处扫了许久。
直到眼角余光瞥见汤禾俯身检查阵基的动作,才像是突然开窍般出声:“唐师兄,这阵纹走势不就是二阶防御阵法的路数吗?难道这是咱们宗门布下的?”
汤禾正用灵力探着阵盘下方一处松动的符印,闻言直起身,指尖还沾着些阵法运转时残留的灵尘。
“汪师弟如今的眼力倒是长进不少。没错,这就是二阶防御阵‘琉璃不动阵’,专门守着西边这片低阶灵药圃。”
汪桐脸上露出几分诧异,伸手碰了碰阵法外层那层薄如蝉翼的灵光——触手微凉。
灵力波动微弱得几乎感受不到:“可汤师兄,咱们万法宗有元婴真君坐镇,宗门大阵怎么会只是个‘区区’二阶阵?这要是遇上筑基修士,怕是撑不过三招吧?”
“汪师弟这就不懂了。”汤禾嗤笑一声,伸手在阵眼处一点,让灵光亮了几分。
“这只是宗门最外围的‘哨阵’,西边本就偏僻,没什么贵重东西,二阶阵足够应付寻常妖兽和散修。
真正的宗门大阵是四阶‘万象大阵’,那才是真的厉害——它是一阵套一阵,外层的小阵护着内层的大阵。
内层大阵又能反哺小阵,阵纹连环不息,别说筑基修士,就是一般的元婴期,想硬破都得耗上半条命。”
汪桐眼睛一亮,往前凑了凑,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好奇:“照汤师兄这么说,这万象大阵岂不是没缺点?简直无懈可击啊!”
汤禾刚要开口,指尖的灵力却顿了顿,抬眼扫了汪桐一眼——见他一脸“懵懂求教”的模样。
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伸手拍了拍阵盘:“哪有没漏洞的阵法?
只是这阵理复杂,你如今连二阶阵都没吃透,跟你说再多也听不懂。
行了,别围着了,我还得把这处损坏的符印换掉,免得晚上有妖兽闯进来。”
“是,是,汤师兄您忙。”汪桐连忙退后两步,脸上依旧挂着恭敬的笑,心里却沉了沉——刚才汤禾那一眼,明显是起了防备,再追问下去,怕是要露馅。
他压下心底的念头,转身装作去帮着收拾的样子,余光却悄悄记下了阵盘上那处损坏符印的位置,暗自把“万象大阵”“阵套阵”“有漏洞”这几个信息记在了心里。
汤禾蹲在阵盘前,指尖捏着一枚新的土属性符印,抬头见汪桐还站在一旁。
便朝他招了招手:“既然你好奇,就过来看着——阵基里的符印是阵法的‘筋骨’,用久了灵力耗竭就会松动,今天正好教你怎么换。”
汪桐立刻凑上前,只见汤禾先用灵力在阵盘边缘的凹槽处画了个“止灵符”,原本微弱闪烁的阵眼瞬间暗了下去。
“第一步先‘断灵’,必须让这处阵基停止运转,不然换符印的时候,残余灵力会冲伤你的经脉。
记住,止灵符要画在凹槽最浅的地方,别碰中间的主阵纹。”
他说着,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把小巧的铜制镊子,小心翼翼夹着旧符印的边角——那符印已经泛出灰黑色。
边缘的纹路都快磨平了:“旧符印不能硬拔,你看,它下面连着三根细如发丝的阵丝,得用镊子慢慢挑开,要是扯断了阵丝,整个局部阵基都得重布。”
汪桐盯着镊子的动作,看着汤禾一点点把旧符印取出来,又拿起新符印比对了一下。
“新符印得选同属性、同品级的,你看这枚土属性符印,纹路要和阵基凹槽里的刻痕对齐,差一丝都不行——不然灵力接不上,阵法运转时会出现断层。”
等新符印稳稳嵌进凹槽,汤禾才撤去止灵符,指尖渡入一缕温和的灵力:“最后一步‘通灵’。
灵力要慢,顺着阵丝一点点送进去,直到符印亮起和阵盘同色的灵光,就说明接好了。你试试?”
汪桐按他说的步骤来,刚开始画止灵符时手有点抖,差点碰到主阵纹,被汤禾敲了下手背:“慌什么?阵基没那么娇贵,但你得沉住气
等汪桐终于把新符印换好,看着阵眼重新亮起柔和的灵光,汤禾才点点头“不错汪老弟再学一会,怕是就要出师了”
两人走了出去,阵法已经能运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