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西走，风里的沙砾味越重。曾经的沃野平原渐渐被戈壁取代，稀疏的骆驼刺在风中摇曳，远处的雅丹地貌如同沉默的巨兽，在烈日下投下扭曲的影子。
赵不凡与付亚丽换上了耐磨的粗布衣衫，将黑马寄养在沿途的驿站，改骑耐旱的骆驼。骆驼迈着沉稳的步伐，蹄子踏在砂砾上发出“沙沙”声响，倒比马匹更适合这西域的荒漠。
“这里的日头真烈。”付亚丽用头巾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远处蒸腾的热浪，“感觉灵力都要被晒干了。”
赵不凡从水囊里倒出些水，递给她：“忍忍吧，前面就是‘断云城’，据说那里是西域最大的补给点，到了那儿就能好好休整了。”
断云城坐落在一片绿洲边缘，城墙是用当地的赭红色岩石砌成，远远望去像一块镶嵌在戈壁中的玛瑙。城门处往来的大多是西域各族的商旅，有高鼻深目的胡商，背着弯刀的部落族人，还有与他们一样风尘仆仆的修士。
进城时，守城的士兵打量了他们几眼，见两人虽衣着普通，却气度不凡，便没多盘问，只收了几个铜板的入城费。
城内倒是热闹，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摆满了摊位，胡商们用生硬的中原话叫卖着葡萄干、和田玉，还有镶嵌着宝石的弯刀。空气中弥漫着香料、烤肉与尘土混合的奇异气味，与灵霄城的清雅截然不同，却透着一股鲜活的生命力。
“找家客栈住下吧。”赵不凡道，“顺便打听万佛窟的消息。”
他们选了家名为“西域春”的客栈，客栈老板是个留着络腮胡的汉子，见他们是中原修士，热情地招呼道：“两位是来寻万佛窟的？最近来断云城的修士，十个里有八个是奔着那儿去的。”
“老板知道万佛窟的事？”付亚丽好奇地问。
“当然知道。”老板给他们倒上热茶，“就在城东三百里外的黑石山，据说三日前，窟里的十八尊古佛雕像突然睁眼，佛光冲天，连咱们断云城都能看到。不少人说，是佛宝出世的征兆呢。”
赵不凡追问：“那之前有人在戈壁里看到过奇怪的影子，老板听说了吗？”
老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压低声音道：“何止听说，我表兄的商队就遇到过。说是在夜里赶路时，看到一团黑影飘进了帐篷，第二天就发现少了个伙计，帐篷里只留下一摊水渍，连骨头渣都没剩。”
“一摊水渍？”付亚丽皱眉，“不是说吸人精气吗？”
“谁说不是呢。”老板咂咂嘴，“还有更邪乎的，有个路过的修士说，那影子怕光，只要用灵力点亮火把，它就不敢靠近。不过这事儿太邪门，官府查了几天没头绪，也就不了了之了。”
赵不凡与付亚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会怕光，还能留下水渍……这与老皇所说的界外妖物似乎不太一样，倒像是某种阴邪的精怪。
“多谢老板告知。”赵不凡付了茶钱，“我们明日一早就去万佛窟。”
当晚，两人在客栈休整。赵不凡运转《焚天诀》，将白天吸收的燥热之气炼化，只觉体内的火灵力越发精纯；付亚丽则研究着从灵犀府带出来的舆图，上面标注着西域的地形与妖兽分布，万佛窟的位置被圈了个红圈，旁边写着“上古佛修遗迹，内有禁制”。
“看来这万佛窟确实不简单。”付亚丽指着舆图，“周围百里都是禁地，据说进去的修士很少有能出来的。”
“越是危险，越有可能藏着秘密。”赵不凡道，“不管是古佛睁眼，还是奇怪的影子，去看看便知。”
次日清晨，两人备好水与干粮，朝着黑石山出发。断云城到黑石山的三百里路全是戈壁，正午的日头毒辣得能晒脱皮，连骆驼都放慢了脚步。
行至半路，突然刮起一阵狂风，黄沙漫天，能见度瞬间降到不足丈许。
“小心！”赵不凡将付亚丽护在身后，赤金色灵力形成一道屏障，挡住扑面而来的砂砾。
风中隐隐传来呜咽声，像是有人在哭泣，又像是野兽在嘶吼。付亚丽运转水灵力，在两人周围凝聚出一层水汽，将黄沙隔开些许：“这风不对劲，像是有东西在附近。”
赵不凡凝神感应，果然在黄沙中察觉到几缕微弱的阴寒之气，与老板描述的“影子”有些相似。他刚要提醒付亚丽，就见三道黑影从沙地里窜出，直扑两人！
黑影约莫半人高，呈不规则的团状，表面流淌着粘稠的黑水，散发着腐臭的气息。它们没有五官，却能发出刺耳的尖啸，所过之处，砂砾都被腐蚀出坑洼。
“是这些东西！”赵不凡祭出赤金色灵力，火焰般的光芒瞬间照亮黄沙，黑影果然如老板所说，发出惊恐的嘶鸣，往后退缩。
“它们怕火！”付亚丽立刻凝聚出数道冰棱，却被黑影体表的黑水融化。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水克不了它们？”
“这些黑水有腐蚀性，别用灵力硬碰。”赵不凡提醒道，同时将《焚天诀》的火焰灵力催发到极致，形成一个火圈，将黑影困在其中。
黑影在火圈中痛苦挣扎，身体渐渐融化，最终化作一滩黑水，渗入沙中消失不见。
狂风渐渐平息，黄沙落定，戈壁又恢复了死寂。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付亚丽看着黑影消失的地方，眉头紧锁，“既不是妖物，也不是精怪，倒像是……被污染的阴煞。”
赵不凡蹲下身，手指沾了点残留的黑水，只觉指尖一阵刺痛，灵力竟被腐蚀了少许。他运转《焚天诀》将黑水炼化，沉声道：“不管是什么，肯定与万佛窟的异动脱不了干系。我们加快速度，早点到黑石山。”
两人不敢耽搁，骑着骆驼继续赶路。傍晚时分，终于抵达黑石山脚下。
黑石山通体漆黑，山上寸草不生，怪石嶙峋，与周围的赭红色戈壁格格不入。山腰间有一个巨大的石窟，洞口隐约能看到佛像的轮廓，正是万佛窟。此刻虽已天黑，石窟内却透出淡淡的金光，如同黑夜中的一盏明灯。
“果然有佛光。”付亚丽望着石窟，“看来古佛睁眼的传闻是真的。”
赵不凡望着黑石山，总觉得这座山透着股诡异——山体漆黑如墨，与佛窟的金光形成强烈的反差，仿佛光明与黑暗在此交织。
“先在山脚下休整一晚，明日一早进去。”赵不凡道，“夜里不安全。”
两人在山脚下找了个背风的石洞，升起火堆。火光跳跃，映着两人的脸庞，也驱散了周围的寒意。远处的万佛窟依旧金光闪烁，仿佛在无声地召唤着他们。
赵不凡望着那片金光，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万佛窟里的秘密，或许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而那些奇怪的黑影，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西域的风在石洞外呼啸，带着未知的危险与神秘，吹动着他们即将展开的新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