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无征兆地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赵铁柱的胸口上。
“砰!”
一声闷响。
赵铁柱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这一下变故太快,屋里的人都惊呆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冲到院子里时,李砚秋已经骑在了赵铁柱的身上,攥紧的拳头,如同雨点一般,一下下地砸在他的脸上,身上。
“我让你打我姐!”
“砰!”
“我让你喝多了!”
“砰!”
“你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儿!你敢打我姐,看我不打死你!”
李砚秋的眼睛都红了,每一拳都用尽了全力,发泄着两世为人积攒下来的所有憋屈和愤怒。
“别打了!砚秋!要出人命了!”
蒋春兰第一个反应过来,尖叫着冲上去拉扯儿子的胳膊。
张桂芝也吓得脸都白了,赶紧跑过去帮忙。
“小叔,别打了,快住手!”
赵铁柱起初还想挣扎,可李砚秋的力气大得吓人,几拳下去,他就彻底蒙了,只能抱着头,发出痛苦的闷哼。
“哇——”
大牛和二虎看到自己的爹被打,吓得嚎啕大哭起来。
“别打我爹!别打我爹!”
李盼娣站在屋门口,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如纸。
她看着暴怒的弟弟,看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丈夫,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子,心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
一半是解气,一半是酸楚。
眼泪,再一次模糊了她的视线。
在蒋春兰和张桂芝的死命拉扯下,李砚秋终于停了手。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从赵铁柱身上站了起来。
地上的赵铁柱,已经没了人形。
鼻青脸肿,嘴角淌着血,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最后“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酸水。
院子里,只剩下孩子们的哭声和赵铁柱的喘息声。
李砚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赵铁柱。”
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狠厉。
“今天这顿打,是你活该。”
“现在,给我跪下,给我二姐磕头认错。”
他的手指着堂屋的方向。
“磕到我二姐说原谅你为止。不然,这事儿没完!”
我李砚秋的姐姐,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这声音在小小的农家院落里回荡,带着秋日傍晚的凉意,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地上的赵铁柱停止了呻吟,他抬起那张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的脸,惊恐地望着李砚秋。
那眼神,像是看着一头从山林里走出来的狼。
一直呆立在屋门口的李盼娣,身体猛地一颤。弟弟的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积压多年的所有委屈和苦楚。
她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脚步很慢,踩在被夕阳拉长的影子上。
大牛和二虎的哭声小了下去,他们抽噎着,仰头看着自己的娘。
李盼娣走到赵铁柱面前,停下。
她低头看着这个曾经让她又爱又怕的男人,这个让她生了两个儿子的男人,这个将她打得半死不活的男人。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赵铁柱……”
她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我嫁给你这么多年,给你生儿子,给你操持家务,我哪点对不起你?”
赵铁柱嘴唇蠕动,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嗬嗬”的声响。
“你嫌我娘家穷,嫌我不能给你长脸,我忍了。”
“你在外面受了气,回家就拿我跟孩子撒气,我也忍了。”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当着孩子的面,往死里打我!”
李盼娣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
“你打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也是爹生娘养的!我也是我娘的心头肉!”
她蹲下身,死死地盯着赵铁柱的眼睛。
“这日子,我不过了!”
“我们离!”
最后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赵铁柱浑身一震,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恐惧。
“不……不离……”
“哇——”
大牛和二虎像是被这句话吓到了,再次嚎啕大哭起来,扑上去抱住李盼娣的腿。
“娘,不离!我们不走!”
“娘,你别不要爹,也别不要我们!”
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让李盼娣的心彻底碎了。她抱着两个儿子,哭得浑身发抖。
蒋春兰看着这乱成一团的景象,长长叹了口气,走上前去。
“都别在外面杵着了,丢不丢人。”
她的声音里满是疲惫。
“铁柱,你还能走吧?进屋里说。”
赵铁柱挣扎着,在李砚秋冰冷的注视下,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跟着进了堂屋。
屋里的气氛,比外面的天色还要沉闷。
赵铁柱低着头,站在屋子中央,不敢坐,也不敢看任何人。
“我……盼娣,我不离。”
他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声音里带着哀求。
李砚秋看了一眼哭得眼睛红肿的大牛。
“大牛,去给你爹搬个凳子来。”
大牛愣了一下,看了看娘,又看了看舅舅,还是听话地拖来一条小板凳,放在赵铁柱身后。
李砚秋这才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坐下吧。”
赵铁柱依言坐了,身子却只敢沾个边,腰板挺得笔直。
“赵铁柱,我问你,我二姐嫁到你家,是不是你家的人?”
李砚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赵铁柱下意识点头。
“是。”
“那她受了委屈,挨了打,回娘家来,我们当哥当弟的,管不管得?”
赵铁柱的头垂得更低了,无法反驳。
“天经地义。”
“你打她,就是打我们李家人的脸。我们护着她,帮她出头,也是天经地义。”
李砚秋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眼神平静得可怕。
“今天我打了你,理也在我这边。你要是不服,现在就可以去公社告我,我等着。”
赵铁柱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告状?他拿什么告?他打媳妇在先,就算告到天边去,他也不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