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艾家村沉浸在冬夜的沉寂中，只有寒风掠过光秃秃的树梢，发出呜呜的哀鸣。钱钱在土炕上辗转反侧，心头那股莫名的不安愈发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悄然逼近。
她索性翻身坐起，利落地披上棉袄，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依次敲响了姚叔姚婶、容砚和姚明谦的房门。
不一会儿，五个人聚在钱钱屋里，昏黄的煤油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土墙上，随着火光摇曳。
“姚叔，姚婶，”钱钱压低声音，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最近可能不太平。”她说着，从炕柜深处拿出四个黑乎乎、状似铁疙瘩的东西。
姚明谦倒吸一口凉气：“手……手榴弹？”
“嗯，我自己做的。”钱钱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她仔细演示了如何使用，“拉掉这个环，用力扔出去，落地就炸。威力不小，除非身边没人，对方下死手，否则千万别用。”
她又拿出四包用油纸仔细包好的药粉：“这是迷药，撒出去像烟一样，吸进去至少晕两个时辰。用的时候一定记得先屏住呼吸，撒完立刻退开。”
姚叔姚婶接过这些沉甸甸的“防身物”，手都有些抖。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年仅十三岁却仿佛藏着无数秘密的姑娘，担忧远胜于好奇。“钱钱，你这……太危险了！你把这些都给了我们，你自己怎么办？”
“我不要紧。”钱钱摇摇头，目光投向窗外浓重的夜色，“我反而担心我老爹。他出去这么久，一点音信都没有……也是时候该回来了。”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牵挂。
接着，她转向容砚和姚明谦，拿出两把保养得油光锃亮的手枪和两包黄澄澄的子弹。“枪，我教过你们，都没问题吧？”
“没问题！”两个少年异口同声，眼神里没有畏惧，只有沉甸甸的责任感。
姚叔姚婶看着孩子们熟练地检查枪械，惊得说不出话来，心中暗忖：这些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
交代完毕，几人各自回房。但这一夜，注定无人能安眠。
……
约莫后半夜，万籁俱寂。钱钱悄无声息地起身，像一只灵巧的猫儿翻出院子，融入了夜色。她打算去山上看看，那股不安的源头似乎就在那里。
刚靠近牛棚附近的土坯房，她敏锐的听觉就捕捉到了极其轻微的、不属于这里的窸窣声。她立刻隐身在墙角阴影里，屏息凝神。
两个黑影正鬼鬼祟祟地在那排土坯房附近徘徊，压低声音交谈着：
“……抓活的，上面要紧的是问出宝藏图在哪儿……”
钱钱眼神瞬间冰寒。她反手抽出贴身携带的短刀，刀身在微弱的月光下闪过一丝幽光。她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贴近，动作快得只剩残影，手起刀落——
“呃……”
两声极其短促的闷哼，那两个黑影甚至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已软软地倒了下去，脖颈间一道细长的血线迅速扩大。
就在这时，旁边一扇木门“吱呀”一声轻响，一个身影敏捷地闪出，手中赫然端着一把枪。
“钱钱？”卫爷爷压低的声音带着警惕。
“爷爷，是我。”钱钱应道，“您怎么没睡？”
“心里不踏实，跟你聂爷爷、闻爷爷说好了，轮流守着。”卫爷爷的目光落到地上那两具尸体上，瞳孔微缩，再看向毫发无伤、眼神冷静得可怕的孙女时，目光复杂无比，“……你处理的？”
“嗯。”钱钱点头，“看来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
卫爷爷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侧身：“进屋说。”
屋里，卫奶奶竟然也没睡，正就着一点微光缝补衣服，见他们进来，尤其是看到钱钱刀尖上未干的血迹，手微微一颤，但很快稳住了心神。
卫爷爷走到墙角，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撬开几块松动的土砖，从里面取出一个沉甸甸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紫檀木盒子。
“钱钱，”卫爷爷将盒子郑重地放到钱钱手里，声音沙哑却无比严肃，“这是卫家……百年来积累的一点东西。我本来想等合适的时候交给你爸，但现在……看来得提前交给你了。”
钱钱打开盒子，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也被里面的东西惊得呼吸一窒。并非全是金银珠宝，更多的是些地契、房契、一些她看不懂的古老凭证，甚至还有几件小巧却明显价值连城的古物。卫家的底蕴，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厚。
“爷爷，奶奶，你们放心。”钱钱合上盖子，语气斩钉截铁，“东西在我这儿，谁也抢不走。你们现在赶紧睡觉，后半夜我来守着。门外那两个人，我会处理干净。”
卫爷爷看着孙女沉稳如山岳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钱钱退出屋子，利落地将两具尸体收入空间。她本想立刻上山将尸体处理掉，却隐约听到后山方向传来几声压抑的鸟鸣——那是她和小伙伴们约定的警示信号。
她立刻改变方向，如履平地般悄无声息地掠上山坡。靠近声源处，她借着月光，看到五六个人影正聚集在一个小山洞外，显得有些焦躁。
“老三老四怎么还没回来？”一个像是头目的人低声抱怨。
“大哥，放心吧，他俩身手好着呢，估计是摸情况费了点时间。”一个年轻些的声音接话，“这次任务简单，不就是绑个老头和一个小丫头片子嘛……”
那头目哼了一声：“记住，只许成功！绑了人就撤，其他人不准动！尤其是那个叫钱钱的丫头，上面特意交代，必须活口！”
钱钱伏在暗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她缓缓从空间里取出一把加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屏息，瞄准——
“噗！”“噗！”“噗！”
几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枪响过后，方才还在说话的那几个人应声倒地，眉心皆有一个细小的血洞。唯有那个年轻些的男人，被钱钱特意留了一命，只被打中了小腿，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钱钱如夜豹般蹿出，不等那年轻人呼救，已用破布塞住了他的嘴，并用随身带的绳子将其捆得结结实实。
她迅速下山，翻墙回院，直接敲响了容砚和姚明谦的窗户。其实在她翻墙出去时，警觉的容砚和姚明谦就已经醒了，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钱钱特有的敲击声，两人立刻起身，同样利落地翻窗而出。
钱钱打了个手势，三人默契地再次翻墙，直奔后山。
来到山洞前，容砚和姚明谦看到满地尸体，瞳孔骤然收缩，但很快镇定下来。他们早已不是普通少年，深知某些时候的残酷是必要的。
容砚将那个被绑着的年轻男人拖进山洞，拿掉他嘴里的破布。那男人吓得浑身发抖，冷汗直流。
钱钱二话不说，直接将一颗深褐色的药丸弹进他喉咙。那药丸入口即化，男人的眼神很快变得涣散恍惚。
“谁派你们来的？”钱钱冷声问。
“……不知道…我们只管收钱…接单…从不过问雇主……”男人眼神恍惚，声音机械。
“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八…八个…分了两组…我们这组失手…后面…后面还会有人补上…”
“来的目的是什么？”
“绑…绑架姓卫的老头…还有…一个叫钱钱的女孩…要活口…”
三人对视一眼，心情沉重。果然没完没了。
容砚看向钱钱，见她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抽出钱钱送他的那柄锋利短刀，寒光一闪——
那男人瞬间毙命，甚至没感到多少痛苦。
“尸体不用管了，山里野兽会处理。”钱钱声音冷冽，“走吧，回去还能睡一会儿。”
三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的山林中。然而，他们并未察觉，就在不远处一棵光秃秃的老树后，沈昭珩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他静静地看着那一地尸体和那个被灭口的男人，目光幽深如潭，若有所思。夜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却吹不散他眉宇间那抹复杂的沉思。
与此同时，生活在离艾家村不远的元元
从昨天傍晚开始，这种莫名的心慌和窒息感就断断续续地缠绕着他，像是有谁在用无形的手紧紧攥着他的心脏。昨夜更是辗转难眠，只要一合眼，眼前就仿佛闪过模糊又令人不安的影子，一种至亲之人正深陷极大危险的恐慌感，毫无缘由地攫住了他，让他坐立难安。
他捂住胸口，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压下这股诡异的不适。抬头望向艾家村的方向，虽然看不见，但那莫名的悸动，却仿佛一根无形的线，牢牢系在那个方向，扯得他心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