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桂兰昨晚就睡在桥洞下，这会儿嗓子干得像砂纸。她抬起头，眼里满是惊慌和无助，破旧的棉衣裹着单薄的身子，风一吹就往骨头缝里钻。
值班民警小李看见了，快步朝她走过来：“阿姨，来这边坐，别在风口。”说着，他伸手扶了刘桂兰一把，把人引到值班室门口的长椅上，又转身从屋里端出一杯热水递过去，“先暖暖身子，这天气冻坏了可咋整。”
刘桂兰双手捧着杯子，指尖冻得发紫，杯壁的温度透过粗糙的皮肤传进来，她喉头动了动，用力说了声：“谢谢，谢谢同志。”
小李点点头，又从值班室拿了条干净的灰色毛毯盖在她肩上：“您先坐着歇会儿，等会儿我们帮您联系救助站，晚上可别再睡大街了，不安全。”
她点点头，眼眶一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从桥洞到街角，见了太多冷眼，民警这几句实在的话，倒让她心里泛起点暖意。
就在这时，派出所的铁门“哐当”一声被推开，冷风裹着两个民警的身影进来，中间押着个熟悉的人。刘桂兰抬头一看，心猛地揪紧，声音发颤：“磊磊！”
张磊看见刘桂兰，只是抬了抬眼皮，眼神里没半点惊讶，更没一丝亲近，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连句话都没吱声。
他心里憋着一股火：要不是这老太太没用，早点去老舅家把那二十万彩礼要回来，自己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一步。
刘桂兰想站起来冲过去，脚却被身上的毛毯一绊，踉跄着差点摔倒。她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往前凑了两步，颤声说：“磊磊，你听妈解释……”
张磊没等她说完，就被民警按程序带去了审讯室。
小李对刘桂兰说：“阿姨，您先别激动，有话等后面流程走完了再说，现在先坐下歇歇。”
小李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他又转向刘桂兰，轻声说：“阿姨，时间不早了，您今晚先去救助站住一夜，那边能住能吃饭，明早我们再帮您联系亲戚，看看后续咋安排。”
刘桂兰下意识地摇头，眼里满是抗拒：“不，不去救助站……我，我打电话试试，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亲戚。”她说着，从怀里摸出个屏幕裂了缝的旧手机，手指抖得厉害，按了好几次才拨通张磊老舅的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张磊他老舅的声音传过来：“三姐？咋这时候打电话，出啥事儿了？”
刘桂兰吸了吸鼻子说：“小二，磊磊他……他被抓进派出所了，我现在没地方去，你能不能……”
“哎呀，咋还出这事儿！”张磊他老舅在那头叹口气，随即又说，“三姐你别慌，你在哪个派出所？我马上过去接你！”
刘桂兰报了地址，挂了电话，心里稍微松了点。大概半小时后，张磊他老舅开着辆旧面包车赶到派出所门口，一看见刘桂兰就热情地招呼：“三姐，快上车，先跟我走，等磊磊这边有结果了再说，总不能让你在外头冻着。”
刘桂兰连声道谢，跟着张磊他老舅上了车。可车开了二十多分钟，却没往自己家所在的老小区去，反而拐进了一个看着挺高档的新小区。
刘桂兰心里犯嘀咕，刚想问，张磊他老舅先开口解释：“三姐，跟你说个事儿，我家最近不方便，你先去我闺女刘倩家住几天。她家保姆前几天闹着要涨工资，刘倩气不过把人撵走了，正缺个帮忙的，你先去顶几天，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刘桂兰愣了愣，心里有点不情愿，但想想自己现在没别的去处，还是点了点头，跟着老舅下了车，往一栋楼里走。
到了门口，老舅按了门铃，很快门就开了。刘倩的婆婆笑着迎上来，一边往屋里让一边寒暄。
“哎呀，来了就好，快进来暖暖身子，外头天儿多冷啊。”她又回头朝屋里喊：“老周，快给三姐倒杯热水，再拿点水果出来。”
刘倩的公公从客厅沙发上站起来，点点头，转身去了厨房。
“这是我闺女刘倩，你也认识，刚查出来怀孕没多久，反应大得很，这几天没少遭罪。”刘倩的婆婆笑着指了指靠在沙发上的刘倩。
刘倩穿着宽松的居家服，脸色有点白，看见刘桂兰，勉强坐直了点，捂着嘴点了点头。
“三姑，你来了。”话音刚落，她突然皱起眉，捂着嘴快步冲进了洗手间，传来一阵干呕的声音。
刘倩的婆婆回头对刘桂兰抱歉地笑了笑：“让你见笑了，这丫头怀个孕折腾得厉害，吃啥吐啥。你先坐，别站着，路上也累了，先歇会儿。”
刘倩的公公端着一杯热水过来，又从茶几底下拿出一碟苹果，客气地说：“路上辛苦了，先喝点水，吃个苹果垫垫。”
刘桂兰接过水杯，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她看着洗手间的方向，心里嘀咕：想当年，苏婉婉怀着孕的时候，不仅要上班，回来还得帮自己洗衣做饭，自己嫌她做得慢、做得不好，人家也没说过一句。
再看看刘倩，刚怀就这么娇气，还得让人伺候。
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寄人篱下，没地方住，人家愿意收留就不错了，哪有资格挑三拣四，只能先忍忍。
就在这时，刘倩的婆婆从卧室里抱出一床叠得整整齐齐的蓝色被子，放到沙发上，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语气也比刚才严肃了点。
“三姐，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刘倩怀了孕需要人照顾，保姆又走了，确实缺个帮忙的。你要是不嫌弃，就先在这儿住下，帮着照看照看。”
她目光落在刘桂兰身上，接着说：“活儿嘛，也不算多，就是平时做家常饭菜，打扫打扫家里的卫生，刘倩要是想吃点啥、需要帮忙买点东西，你就跑个腿。住呢，家里有个小保姆间，就在阳台旁边，虽然小点，但能住人，你看行不行？”
刘倩公公在一旁附和着点头：“先试几天，看看合不合适，要是觉得不行，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刘桂兰勉强挤出个笑容，点了点头：“行，我先试试，能帮上忙就好。”
心里却凉了半截：果然，天下没有白住的地方，这哪是收留，分明是让自己来当免费保姆的。
刘桂兰跟着刘倩的婆婆走到小房间门口，推开门一看，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单人床，没有窗户。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挺好的。”
刘倩的婆婆又叮嘱道：“三姐你晚上早点休息，明天早上五点起来做早饭就行，主意早上干活小点声，刘倩要睡懒觉。”
刘桂兰应了声“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