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强压怒火,低声道:“这盐场不对劲。守卫森严远超寻常官盐场。后方那片高墙围起来的区域,有重兵把守,里面……似乎有大型的煮盐工坊,但日夜开工,烟囱却不见多少烟气。而且,盐工们吃的糙米里,掺了大量霉变的陈米,水也是咸涩的苦水。”
容与眼中精光一闪:“果然有鬼。这恐怕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私盐场!官盐场只是幌子,后面那片才是真正的核心,用官盐场的名义掩护私盐生产!”她顿了顿,继续低声道,“我需要知道里面具体情形,以及……这里真正管事的是谁?何时会来巡视?”
容易点头:“好,我明白了。”
翌日,容易盯上了一个负责看守高墙区域侧门的小看守。
此人名叫李二狗,二十出头,獐头鼠目,贪杯好赌,是盐场守卫里出了名的懒散油滑。
傍晚换班后,李二狗便溜出盐场,直奔附近镇上一家小赌坊。
容易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待李二狗输光了身上最后几个铜板,骂骂咧咧地从小巷子抄近路回盐场时,容易如同猎豹般从阴影中扑出!
容易一手捂住他的嘴,另一手寒光一闪,一柄锋利的匕首已抵在他咽喉!
“别动!出声就死!”容易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森然寒意。
李二狗吓得魂飞魄散,浑身瘫软如泥,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容易将他拖进更深的暗巷,匕首依旧紧贴着他脖子:“我问,你答。敢有半句假话,立刻送你见阎王!”
李二狗拼命点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哀求声。
“高墙里面,煮的是什么盐?”
“私……私盐……”李二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谁管事?”
“大、大总管……姓刘,是……是扬州刘家的人……”
“他什么时候来?”
“后、后天……午时,例行巡视……”
“里面有多少守卫?多少灶工?盐怎么运出去?”
“守卫,守卫二十个,灶工……都是哑巴、聋子,从外地买来的……盐,盐混在官盐里……半夜,走水路……”
容易问得极其详细,李二狗为了保命,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这黑石滩盐场,明面上是官盐场,实则是扬州大盐商刘金暗中控制的私盐据点!
利用官盐场的幌子,将私盐混入官盐中贩卖,牟取暴利。
那位刘大总管,每月初五、十五会来巡视一次,后天正是十五。
问完话,容易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从中倒出一粒乌黑腥臭的药丸,强行塞进李二狗嘴里,逼他咽下。
“听着!”容易声音森寒,“刚才给你吃的,是‘七日断肠散’!若无解药,七日后必定肠穿肚烂,痛苦而死。想活命,就乖乖听话!”
“后天刘总管来时,想办法把他引到东侧那个废弃的晒盐池边。敢耍花样,或者通风报信……哼,你就等着烂肠子吧!”
李二狗吓得面无人色,涕泪横流,连连磕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的听话!一定听话!”
容易又低声交代了几句,这才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黑暗中。
接下来的两天,容与的日子“舒服”了不少。
李二狗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让监工王疤瘌对容与“另眼相看”,不再鞭打她,反而给她派了个相对轻松的活计——看守一处偏僻的柴草堆。
虽然还是要干活,但至少不用再忍受皮鞭和灼热灶火。
容与乐得清闲,一边“看守”柴堆,一边暗中观察盐场布局和守卫动向。
李二狗更是每日偷偷给她送来干净的清水和两个白面馒头,虽然味道一般,但比盐工们吃的霉米糊糊强多了。
容与心中暗笑,这“七日断肠散”的威慑力果然不小。
容易则潜伏在盐场外围,密切监视着一切动静。
十五日,午时将至。烈日当空,盐场上热浪滚滚。
盐工们依旧在监工的皮鞭下麻木地劳作。
一辆装饰普通却用料扎实的青篷马车,在十几名精悍护卫的簇拥下,缓缓驶入盐场。
马车停下,一个身着绸缎长衫、身材微胖、面容白净、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子,在两名管事模样的随从陪同下,走下马车。此人正是刘家大总管,刘福。
盐场的小管事们立刻如同见了祖宗般,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汇报着盐场“运作”情况。
刘福端着架子,背着手,在众人的簇拥下,装模作样地巡视着盐田和灶房,不时指点几句,一副大老板视察产业的派头。
就在这时,李二狗鬼鬼祟祟地凑到刘福身边一个心腹管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脸上带着谄媚又神秘的表情。
那管事眉头微皱,又看了看李二狗,似乎觉得他不敢撒谎,便走到刘福身边,低声禀报:“大总管,李二狗说在东边废弃晒盐池那边,发现了点‘好东西’,像是……像是前些日子丢的那批上好卤水的痕迹……他不敢声张,请您移步去看看?”
“卤水?”刘福眼睛一亮。
那批从南边秘密运来的特制卤水,可是关系到私盐品质和利润的关键!前些日子确实丢了一些,一直没找到。
他立刻来了精神:“带路!”
一行人浩浩荡荡,跟着李二狗,朝着盐场东侧那片荒废已久、杂草丛生的晒盐池走去。
到了池边,果然看到一处草丛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刘福示意护卫散开警戒,自己带着两个心腹管事和李二狗走上前查看。
“在哪……”刘福刚弯下腰,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旁边半人高的碱蓬草丛中暴起,正是早已埋伏在此的容与和容易。
容与动作快如闪电,手中一枚淬了麻药的细针精准地刺入离她最近那名管事颈侧,那管事哼都没哼一声,软软倒地。
同时,容易如同猛虎下山,一个擒拿手便扣住了另一名管事的咽喉,后颈一击将其敲晕了,丢在地上。
刘福大惊失色!
刚要张口呼救,一柄冰冷锋利的匕首已抵在了他的后心。
容与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刘大总管,别动,也别喊。否则,我这手下的刀子可不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