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被云澈澜攥着手腕，疼得眼泪直流，手里的瓷瓶“哐当”砸在青石板上，淡青色的槿花露溅出来，竟在地上烧出细小的黑痕——鹿筱心尖一紧，这哪是寻常花露？她蹲下身，指尖刚碰到那水渍，就被烫得缩回手，指尖沾着点焦糊味，跟李嬷嬷毒烟里的苦艾涩气混在一起。
“是毒！”鹿筱声音发沉，抬头看向那丫鬟，“林茹筠让你带的根本不是槿花露，是混了蛇蜕灰的毒水！萧承安要你用这个引开寒潭水怪，好打开洞穴石门——你以为是来换银子，其实是来当替死鬼！”
丫鬟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我……我不知道是毒！林姑娘说这是西域进贡的花露，让我交给潭边的人，就能拿十两银子给我娘治病……我真不知道会害死人啊！”
云澈澜松了手，指腹蹭了蹭刚才碰过瓷瓶的地方，眉头皱得紧：“这毒水遇瘴气会烧起来，刚才寒潭冒黑烟，就是有人提前倒了这东西——灰衣人是故意引水怪发怒，好趁乱找机关。”
话还没说完，寒潭里突然传来“轰隆”一声，水浪翻涌着拍上岸，瘴气裹着火星子往这边飘——敖翊辰和灰衣人的打斗已经逼到潭中间，龙骨鞭的暖光裹着黑雾，在水面上撞出串串火花。灰衣人手里的布包被打落在地，滚出个青铜哨子，一吹就发出尖细的响，潭底突然浮起几团黑影，竟是几条碗口粗的黑蛇，吐着信子往鹿筱这边爬。
“是蛇族的人！”鹿筱赶紧从药箱里摸出槿心草，揉碎了撒在周围——这草是蛇族的克星，黑蛇刚爬过来，闻到味道就缩了回去，在潭边盘成一团，却没退走，显然是在等命令。
灰衣人见黑蛇被拦，急得往潭底钻，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青铜钥匙，往潭中间那块突出的石头上戳——那石头突然往下陷，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传来铁链拖动的声音，还有个苍老的声音在喊：“筱筱！别过来！有诈！”
是张嬷嬷的声音！鹿筱刚要往前冲，就被敖翊辰拽住胳膊——他刚打退灰衣人，脸上沾着潭水，呼吸都急：“别进去！洞口有瘴气陷阱，刚才灰衣人一靠近就被烧了胳膊，你进去会出事！”
洞口的瘴气越来越浓，裹着火星子往外出，张嬷嬷的声音越来越弱，偶尔传来铁链响，像是在挣扎。鹿筱摸出怀里的银元，烫得厉害，刻字的地方像是在跳——张嬷嬷肯定是被铁链锁着，还受了伤，再等下去，瘴气会把她呛晕过去。
“我有办法。”鹿筱突然想起洛绮烟给的解毒丹，还有药箱里的茯苓粉——这两种东西混在一起，能暂时压下瘴气的毒性。她赶紧调了药，抹在脸上和手上，又给云澈澜和丫鬟也抹了，“你们在外面拦着黑蛇和灰衣人，我进去救张嬷嬷——洞里的机关我或许认识，张嬷嬷以前教过我看这种老洞穴的纹路。”
敖翊辰还想说什么，潭边突然传来马蹄声，是宫里的侍卫，跑得满头汗：“鹿姑娘！不好了！大殿那边出事了！萧承安用匕首划了自己的脖子，说陛下再不放萧景轩，就死在殿上！夏太子为了拦他，被匕首划到了胳膊，流了好多血！”
鹿筱脚步顿住，心里像被揪了一下——夏凌寒是为了帮她才留在大殿，现在被伤了，她要是不管，万一萧承安真的拼命，不仅夏凌寒有危险，蒙古国那边也会闹起来。可洞里的张嬷嬷，再等下去就没救了。
“我去大殿！”云澈澜突然开口，往侍卫的马那边走，“你跟敖翊辰救张嬷嬷，这里有我盯着。萧承安不敢真死，他要的是张嬷嬷的秘密，我去了就说你们已经找到洞穴，让他先停手——实在不行，我就拿丫鬟当筹码，他总不能不管跟蛇族的约定。”
鹿筱点了点头，攥紧了银元，跟着敖翊辰往洞口走——洞口的瘴气被茯苓粉压下去些，能看清里面的台阶，蜿蜒着往下，墙上刻着木槿花的纹路，跟张嬷嬷帕子上的绣痕一模一样。走了没两步，就见台阶上放着个布包，里面是件民国时的蓝布衫，衣角绣着半朵木槿花，是张嬷嬷常穿的那件，上面还沾着血。
“张嬷嬷！”鹿筱喊了一声，里面传来轻微的回应，“筱筱……台阶第三阶有机关，别踩左边……”
鹿筱赶紧停住脚，往第三阶台阶看——左边的石砖颜色深些，像是被人动过。她用脚尖碰了碰，石砖突然往上弹，露出个小洞口，里面藏着几根毒针，要是踩上去，肯定会被扎中。
敖翊辰用龙骨鞭把毒针挑开，护着鹿筱往下走，越往里走越暗，只能靠龙骨鞭的暖光照明。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终于看到张嬷嬷——她被铁链锁在石墙上，头发乱得像草，脸上沾着灰，嘴角还有血迹，手里却紧紧攥着个木盒子，见鹿筱进来，赶紧把盒子往身后藏：“别碰这个盒子！是萧承安要的东西，里面有……”
话还没说完，洞口突然传来脚步声，灰衣人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进来，胳膊上还在冒黑烟，手里举着把刀，往张嬷嬷那边冲：“把盒子交出来！不然我杀了她！”
敖翊辰赶紧挡在前面，龙骨鞭一甩，缠住灰衣人的手腕，往墙上撞——灰衣人疼得叫出声，刀掉在地上，却突然从怀里摸出个火折子，往墙上扔：“我得不到，你们也别想要！这洞里有硫磺，一烧就塌！”
火折子刚碰到墙，就烧了起来——墙上果然涂了硫磺，火顺着墙往上爬，石头被烧得发烫，洞顶开始往下掉碎石。张嬷嬷急得喊：“盒子里是槿上霜的真配方！还有萧承安跟蛇族大祭司的信！你得带出去，不能让他毁了！”
鹿筱刚要去拿盒子，就被张嬷嬷推了一把：“快走！我老了，走不动了，你带着配方出去，告诉陛下，萧承安要跟蛇族联手，在祭天大典那天造反！”
洞顶的碎石越掉越多，敖翊辰拽着鹿筱往洞口走，张嬷嬷却突然往火里扑，抱住灰衣人，往石墙那边撞：“我跟你拼了！别想害筱筱！”
“张嬷嬷！”鹿筱眼泪都掉了下来，想回去救她，却被敖翊辰死死拽着往外跑——洞口的火已经烧到台阶，再不出去，就会被埋在里面。刚跑出洞口，就听见身后“轰隆”一声，洞穴塌了，瘴气裹着火星子往天上冒，再也听不到张嬷嬷的声音。
鹿筱瘫坐在地上，手里攥着那个从张嬷嬷手里抢过来的木盒子，还有那块发烫的银元——刚才张嬷嬷推她的时候，把银元塞回她手里，说“筱筱，照顾好自己”，现在银元还带着张嬷嬷的体温，人却没了。
敖翊辰蹲下来，用袖子擦了擦她脸上的灰，声音都轻：“别难过，张嬷嬷是为了保护你和配方，我们得把她的话带给陛下，不能让她白死。”
鹿筱点了点头，打开木盒子——里面果然有张泛黄的纸，是槿上霜的配方，跟萧景轩说的不一样，上面写着“槿花、莲子、茯苓、槿心草”，旁边还有行小字：“此方可解蛇毒，非长生，蛇族忌之”；下面压着几封信，是萧承安跟蛇族大祭司写的，说要在祭天大典那天，用槿花露毒倒文武百官，再让蛇族攻进皇宫，立萧承安为帝，蛇族要夏朝的三座城池作为回报。
“祭天大典还有三天。”敖翊辰拿起信，脸色沉得厉害，“萧承安现在在大殿逼宫，就是想拖延时间，等祭天大典动手。我们得赶紧回去，把信给陛下看——还有，夏凌寒还在大殿，得确保他的安全。”
鹿筱把配方和信收进木盒子，刚要站起来，就见潭边跑过来个小太监，脸白得像纸，手里攥着块染血的白帕子：“鹿姑娘！不好了！大殿那边……萧承安见云澈澜说你找到了洞穴，就疯了似的往陛下那边冲，想抢玉玺！夏太子拦着他，被他捅了一刀，现在还在流血！洛姑娘说，太子的伤需要槿心草止血，可御药房的槿心草都被你拿来了……”
“什么？”鹿筱心里一紧，赶紧往宫里跑——夏凌寒的伤要是没有槿心草，会止不住血，御药房的存货刚才都被她用来挡黑蛇了，现在只剩下药箱里那点，不知道够不够。
敖翊辰跟着她往回跑，手里的龙骨鞭都在抖——夏凌寒是夏朝的太子，要是出事，朝局会乱，萧承安就更有机可乘。刚跑到宫门口，就见宫里乱成一团，宫女侍卫到处跑，还有太监在喊：“快传太医！太子殿下快不行了！”
鹿筱赶紧往大殿跑，刚到门口，就闻到股血腥味——夏凌寒躺在殿门口的台阶上，洛绮烟正用帕子按着他的伤口，帕子都被血浸透了，脸色白得没血色，见鹿筱进来，虚弱地笑了笑：“你回来了……张嬷嬷……”
“张嬷嬷她……”鹿筱话没说完，就被洛绮烟拽了拽胳膊，递了个眼神——陛下还在殿里，萧承安被侍卫按在地上，脖子上还在流血，却在笑，笑得诡异：“鹿筱，你以为找到配方就赢了？我早就跟蛇族说好了，祭天大典那天，他们会带十万蛇兵过来，到时候夏朝就是我的天下！夏凌寒要是死了，没人能拦着我！”
夏启帝坐在龙椅上，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手里攥着玉玺，指节都泛白：“萧承安，你勾结妖族，谋逆弑亲，就算蛇兵来了，朕也能灭了你！”
“灭了我？”萧承安笑得更疯，往地上吐了口血，“陛下别忘了，柳公主是蒙古国的人，她刚才被吓得晕过去了，要是她醒了说夏朝有人想害她，蒙古国的兵会立刻打过来——到时候腹背受敌，陛下觉得，夏朝还能撑多久？”
这话戳中了夏启帝的软肋——夏朝和蒙古国刚结盟没多久，要是因为这事闹掰，蒙古国肯定会联合其他部落来打，到时候内忧外患，真的会亡国。
鹿筱赶紧蹲下来，把药箱里的槿心草都拿出来，揉碎了敷在夏凌寒的伤口上——血终于止住些，夏凌寒的呼吸也稳了点，抓住鹿筱的手，声音轻：“别信他……蒙古国那边，我已经让人去报信了……柳梦琪不会让两国开战的……”
话还没说完，殿外突然传来宫女的尖叫：“不好了！柳公主醒了！说要见蒙古国的使臣，还说……还说要带使臣去寒潭，看夏越是不是真的下毒害她！”
萧承安眼睛一亮，挣扎着要起来：“听见了吗？柳梦琪要去寒潭！那里有我安排的蛇族，只要她看到蛇族，就会相信夏朝想害她，到时候蒙古国的兵一到，你们都得死！”
鹿筱心里一紧——柳梦琪现在去寒潭，肯定会看到那些黑蛇，还有塌了的洞穴，到时候她要是误会，真的会跟蒙古国告状。夏越还在偏殿陪着柳梦琪，要是柳梦琪带使臣去找他，夏越性子直，说不清楚，只会越闹越大。
“我去拦着柳梦琪！”鹿筱刚要站起来，就被敖翊辰拽住——他手里拿着刚才从灰衣人身上搜出来的青铜哨子，“别去！柳梦琪现在在气头上，你去了会被她误会。我去寒潭把黑蛇引走，再让虾兵把洞穴的痕迹清理了——你留在大殿，看着萧承安，别让他再耍花样。还有，张嬷嬷的配方和信，赶紧给陛下看，让陛下下旨，提前准备祭天大典的防备。”
鹿筱点了点头，把木盒子递给夏启帝——陛下打开一看，脸色更沉，看完信，把盒子往地上一摔：“萧承安！你竟敢勾结蛇族，想毁我夏朝！来人啊，把他拖下去，关进天牢最底层，加派侍卫看守，别让他死了，等祭天大典那天，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凌迟处死！”
侍卫刚要拖走萧承安，他突然往地上一滚，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匕首，往鹿筱这边扑：“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你毁了我的计划，我要杀了你！”
鹿筱赶紧往旁边躲，却没注意到身后的台阶——脚一滑，眼看就要摔下去，夏凌寒突然撑着身子起来，往她这边扑，把她推开，自己却被萧承安的匕首扎中了胸口。
“太子殿下！”洛绮烟尖叫着扑过去，按住夏凌寒的伤口，血顺着指缝往外流，染红了他的太子朝服。
萧承安被侍卫按在地上，还在笑：“夏凌寒，你活该！谁让你护着鹿筱，谁让你挡我的路！”
夏启帝冲下来，踹了萧承安一脚，声音都抖：“传太医！快传太医！要是太子有事，朕诛你九族！”
鹿筱蹲在夏凌寒身边，眼泪掉在他的伤口上——刚才夏凌寒推她的时候，还在说“别有事”，现在他的呼吸越来越弱，胸口的血止不住，御药房的槿心草已经用完了，只剩下药箱里一点碎末，根本不够止血。
“有办法……”夏凌寒突然抓住鹿筱的手，指腹蹭了蹭她手里的银元，“御花园……西北角的槿花丛下，埋着槿心草……是张嬷嬷之前种的，说……说留给你应急……你去拿……”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就垂了下去，眼睛闭了起来，呼吸也停了。
“夏凌寒！”鹿筱喊着他的名字，却没回应。洛绮烟探了探他的鼻息，摇了摇头，眼泪掉得厉害：“没气了……太子殿下……没气了……”
殿里瞬间静了，只有萧承安的笑声在响，还有夏启帝的哭声——他抱着夏凌寒的尸体，老泪纵横，指着萧承安喊：“凌迟！朕要让你凌迟处死！还要诛你九族！”
鹿筱攥着银元，往御花园跑——她得去拿槿心草，说不定还有救，夏凌寒不能死，他还没看到夏朝太平，还没看到她找到张嬷嬷的真相。
刚跑到御花园西北角，就见槿花丛下有个土坑，里面埋着个布包，打开一看，果然是槿心草，还带着泥土的湿气。她赶紧往回跑，怀里的木盒子撞得响，里面的配方和信都在——夏凌寒要是能醒，看到这些，肯定会高兴。
可刚跑到大殿门口，就见宫里的侍卫都跪了下来，低着头，不敢说话。殿里传来夏启帝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传朕旨意，太子夏凌寒，英年早逝，追封……追封他为夏哀太子，三日之后，与祭天大典一同举行葬礼……”
鹿筱站在门口，手里的槿心草掉在地上——夏凌寒已经死了，她拿这些草回来，也没用了。怀里的银元突然不烫了，刻字的地方凉得像冰，张嬷嬷没了，夏凌寒也没了，只剩下她手里的配方和信，还有三天后的祭天大典，还有蛇族的十万兵，还有蒙古国的使臣……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是云澈澜，他刚从寒潭回来，脸上沾着灰，见鹿筱站在门口，手里的草掉在地上，脸色白得厉害，赶紧问：“怎么了？太子殿下……是不是出事了？”
鹿筱刚要开口，就听见殿里传来萧承安的尖叫——不是笑，是疼，是恐惧，还有个陌生的声音在说：“萧公子，陛下让我来给你‘松松骨’，祭天大典还没到，可不能让你死了啊……”
是阳城督察府的人，云澈澜之前安排的，说是万一萧承安闹事，就用来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