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山,麒麟族。老尊主浑身浴血地游回麒麟族祖地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他每一步都似踏在刀尖上,金红血液顺着礁石蜿蜒而下,在沙滩上拖出触目惊心的长痕。守夜的麒麟族将士望见那道摇摇欲坠的身影,惊呼声瞬间撕破清晨的寂静。
快!去请长老!
大厅,族中圣医颤着手为老尊主把脉,指尖触到他脉中如游丝般的灵力时,面色瞬间煞白:本源枯竭...这是强行燃烧灵力的后果!话音未落,老尊主突然剧烈咳嗽,喷出的金红血沫中竟夹杂着几片破碎的麒麟鳞片,在玉盘上泛着黯淡的光泽。
消息如野火般传遍麒麟族。议事厅内,几位长老围在榻前,望着老尊主胸口几近熄灭的麒麟圣火印记,皆是神色凝重。归墟一战虽重创幽冥之主,但我族精锐十不存三。大长老抚着雪白长须,声音里满是疲惫,如今昆仑墟封印危在旦夕,天帝又虎视眈眈...
老尊主!瑶光仙子踉跄着撞开殿门,焦尾琴已彻底碎裂,月桂钗的残片在她发间摇摇欲坠。她银眸中翻涌着忧惧,幽冥之主虽已被封印,但这绝非结束。他身为上古大能后裔,血脉中沉眠的魔神之力远超想象!
她展开手中染血的星图,上面封印符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归墟的封印最多只能维系三千年。那蚀骨咒会持续削弱结界,当幽冥血海的魔气浸透昆仑墟根基之日,便是他冲破封印之时。瑶光仙子攥紧星图,指节泛白,他蛰伏幽冥已过千年,剩余两千年足够其将魔魂与天地本源融合。届时脱困而出,不仅能操控九幽怨气腐蚀天地灵气,更能篡改三界法则——仙兽成魔不过瞬间,神将的元神都会在魔气中崩解,就连天道秩序都会被他扭曲成杀戮的镰刀!
老尊主猛地撑着榻坐起,牵动伤势又是一口鲜血。他强忍着剧痛,将麒麟玉佩碎片拍在案上:传我命令,全族即刻启动焚天阵。哪怕拼尽麒麟族最后一丝灵力,也要加固封印,为三界再争千年太平!
“不可!”龙族族长龙尾重重甩在地面,震得整座议事厅簌簌作响,龙角上雷光炸成刺目的花,“老尊主您本源枯竭,焚天阵一旦发动,您的神魂必将在圣火中灰飞烟灭!麒麟族不能没有您!”他胸前龙鳞大片剥落,露出的伤口还在渗着金色龙血,“凤凰族已折损圣女,龙族若再失去您这位盟友,三界防线必溃!”
瑶光仙子将月光石死死按在老尊主掌心,月桂钗残余的光芒在颤抖:“三千年足够三界休养生息,足够新的强者诞生。您难道要让陆怀瑾用性命换来的太平,因这孤注一掷的决定提前终结?”她踉跄着扶住桌案,银眸中映出窗外被魔气侵蚀的枯树,“归墟一战后,凤凰族圣火已熄,如今能与麒麟族并肩的力量所剩无几,您若陨落...”
老尊主咳出的血滴在麒麟玉佩上,将古老图腾染得愈发鲜艳。他望着殿外愁云惨雾的天空,沙哑道:“三千年后,若后人无力抗衡,难道要看着三界生灵涂炭?”
“那便赌这三千年!”龙族族长突然撕开衣襟,露出布满伤痕的胸膛,“我龙族将龙珠供奉在麒麟圣火台,为封印注入本源之力!即便日后幽冥之主破封,至少我们为后世攒下了反击的时间!”他的龙尾狠狠砸在地面,震起大片碎石,“凤凰族虽暂时凋零,但龙族绝不会让麒麟族独自背负!”
瑶光仙子指尖抚过焦尾琴残片,琴弦突然发出清越之音,与星图共鸣出陆怀瑾留下的禁制虚影:“我愿将月桂树灵脉引入归墟,以星辰之力重塑结界。老尊主,您该为麒麟族留下传承的火种。”
老尊主攥紧破碎的玉佩,指缝间渗出的金红血液滴落在地,燃起簇簇圣火。最终,他长叹一声松开手,战神虚影在身后缓缓消散:“传令下去...启动‘星火计划’。”他望向天际血月,金红眼眸中映出万千星辰,“三千年后若幽冥之主破封,希望那时的三界,已有斩魔的锋芒。”
老尊主倚靠着残破的座椅,看着众人紧绷的神情,缓声道:将我受伤之事瞒下,莫要惊扰族中老小。他目光扫过殿内,落在斑驳的墙壁上,尤其是夫人和小公子,切莫让他们知晓。
大长老颔首应下:尊主放心,老臣这就去安排。就说您闭关修炼,稳固伤势。
对外只称归墟一战大获全胜,封印已稳。老尊主抬手按住胸口,强撑着站起,即刻修复族中建筑,安抚受伤族人。他望向窗外,被魔气侵蚀的土地上,几株顽强的草木正在慢慢恢复生机。
龙族族长将龙珠小心翼翼放在圣火台旁,沉声道:我龙族精锐会驻守四周,以防魔气反扑。他看了眼老尊主摇摇欲坠的身形,又补充道:尊主还是尽快调息,稳固本源。
瑶光仙子将月桂树灵脉引入归墟后,已是疲惫不堪,但仍坚持道:我会在麒麟族暂住些时日,随时监测封印情况。她望着老尊主苍白的脸色,尊主若强行支撑,伤势只会加重。
老尊主摆了摆手,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内室:无妨,我心中有数。他知道,此刻的麒麟族经不起一丝动荡,唯有自己表现得镇定自若,才能稳住人心。
夜幕降临,麒麟族祖地看似平静如常,只有零星的灯火在修复中的建筑间闪烁。老尊主的夫人抱着年幼的大公子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圣火台喃喃自语:今天的圣火,好像比往日黯淡了些...大公子似懂非懂地眨着眼睛,小手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襟。而在密室之中,老尊主已开始了艰难的疗伤,每运转一次灵力,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但他咬牙坚持着,为了麒麟族,也为了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另一边,有苏族。唐锦心裹紧染着喜烛油渍的外衫,缓步走过有苏族蜿蜒的回廊。发间银铃早已在大闹喜堂时散落,唯有几缕凌乱发丝垂在苍白的脸颊旁。她攥着碎裂的簪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满心只想快些离开这个令她作呕的地方。
忽有三道黑影自飞檐跃下,玄铁锁链裹挟着幽蓝符咒破空袭来!唐锦心瞳孔骤缩,还未及反应,锁链已如毒蛇般缠住她的手腕脚踝。她踉跄着跌倒在地,粗糙的锁链勒进皮肉,一股奇异的麻痹感顺着经脉蔓延——竟是专门克制狐族妖力的噬心锁!
“你们是谁?!”唐锦心挣扎着抬头,却见黑衣人始终沉默不语,兜帽下只露出森冷的眼。她被粗暴地架起,一路穿过寂静的庭院,最后被推进一间雕花木房。房门重重阖上的刹那,铜锁扣合的声响在空荡的屋内回荡。
房内陈设奢华却透着寒意,檀木床榻铺着崭新的云锦,梳妆台上胭脂水粉俱全,唯独门窗被符咒封印,透着幽蓝的光。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噬心锁乃是有苏族秘宝,只有身为族长的谢司衍可用,这个动机不要太明显。唐锦心扯动锁链,金属碰撞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她踹开雕花矮凳,冲着紧闭的房门怒吼:“谢司衍!有种你出来!”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唐锦心靠着冰凉的墙壁滑坐在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旧疤——那是十二年前为谢司衍剜取毒瘤时留下的。烛火明明灭灭,门外终于传来布料摩擦声。她瞬间屏息,后背紧贴檀木屏风,抄起妆奁里的青铜镜掷向门口,却见玄色衣角闪过,铜镜砸在门槛上裂成碎片。
雕花木门吱呀开启,谢司衍玄色长袍沾染夜露,腰间玉牌还系着半截断裂的红绸,鎏金面具在烛火下忽明忽暗。“好久不见,锦心。”他挥退守卫,指尖划过墙上十二年前自己亲手绘制的狐族图腾,“当年你在青丘救下重伤的我,可曾想过会被困在我的寝殿?”
唐锦心的瞳孔剧烈收缩——对方腰间正晃动着那枚双鱼玉佩,那是她曾为他挡下幽冥狼爪时,从他怀中掉出的贴身之物。白日里,她分明看见这玉佩挂在谢司衍新妇的腕间。“你!”她踉跄后退,撞翻螺钿匣子,却见谢司衍欺身逼近,袖口滑落的半块玉佩跌在她脚边,内侧刻着的“芷”字,与她藏在发间的残片严丝合缝。
“井水不犯河水?”谢司衍的声音裹着冰碴,鎏金面具下传来低笑,“你可知阿芷身上的神族血脉,是连天帝都觊觎的秘密?上古神族遗落在三界的血脉能解开昆仑虚静制,当他知道青丘藏着这把钥匙……”他突然掐住唐锦心的下巴,“这井水,还犯得起来么?”
唐锦心望着眼前之人,一股心寒之感涌上心头,突然发力,用膝盖狠狠撞向谢司衍的小腹。谢司衍闷哼一声松开手,她趁机抓起梳妆台上的青铜烛台,朝着对方脑袋砸去。
疯女人!谢司衍狼狈躲过,面具歪斜露出半边冷峻的面容。他反手甩出一道符咒,唐锦心顿觉浑身发软,烛台当啷落地。
你以为凭你能逃得掉?谢司衍整了整面具,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当年在青丘,要不是我故意示弱,你以为能那么容易到我?
唐锦心瘫坐在地,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男人。记忆中那个虚弱却温柔的青年,此刻却像个陌生人。所以这一切都是算计?接近我,娶我,都是为了阿芷?
不错。谢司衍捡起地上的玉佩碎片,陆怀瑾的血脉传承者,是打开昆仑墟禁制的关键。天帝一直在寻找,而我要抢在他前面。
你休想!唐锦心咬牙道,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你伤害阿芷!
伤害?谢司衍冷笑,我是在保护她。跟着你在青丘,不过是藏头露尾的鼠辈。只有成为有苏族圣女,她才能真正觉醒力量。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暗卫匆匆赶来,在谢司衍耳边低语几句。谢司衍脸色骤变,转头对唐锦心道:好好待着,别做傻事。说罢,快步离去。
唐锦心等脚步声消失,立刻开始研究门窗上的符咒。她发现这些符咒虽然强大,但存在一处薄弱点。十二年前,谢司衍曾无意间向她透露过有苏族符咒的破解之法,当时她以为是情侣间的玩笑,没想到此刻竟成了逃生的希望。
与此同时,青丘胭脂正焦急地等待着母亲的消息。当她得知唐锦心在有苏族失踪后,立即召集了族中精锐。备马!她握紧腰间的软剑,眼中闪过决然,无论如何,我都要把母亲平安带回来!
而在麒麟族,老尊主在密室中疗伤时,突然心口一阵刺痛。他强行运转灵力,却看到一道幻象:血色天空下,一个带着麒麟印记的少女被魔气缠绕。这个异象,似乎预示着更大的危机即将到来。
而此时的另一边院落中,柳明渊在混沌中挣扎着睁开眼,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麒麟族药香。他猛地坐起身,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却顾不上查看——目光急切地扫过四周,雕花床榻、紫檀木柜、墙上挂着的麒麟图腾……是他的房间。可身边空荡荡的,没有那团熟悉的火红身影。
“小狐狸?”他沙哑着嗓子唤道,声音因急切而颤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燃烧的圣殿、天罡阵的蓝光、怀中越来越冰冷的小狐妖……还有自己被锁链穿透肩胛时,她那声微弱的呜咽。
他掀开被褥就要下床,却因伤势踉跄了一下。指尖刚触到冰冷的地面,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母亲端着药碗走进来,见状惊呼:“明渊,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
“娘,”柳明渊抓住母亲的手,眼中满是焦虑,“小狐狸呢?我抱回来的那只小狐狸,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