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斗城的炊烟在残阳中升起时,血腥味还没散尽。林风蹲在城墙根下,用布擦拭父亲的半块玉佩,玉佩边缘的缺口割得手心生疼——那是审判者左肋的旧伤留下的痕迹,也是父亲留给最后的念想。
“统领,清点完了。”二队队长的声音带着疲惫,“死了十七个兄弟,重伤二十三人,张城主……没挺过去。”
林风的手顿了顿,玉佩上的血痕被擦得发亮。张城主断了胳膊后,硬是拖着伤体往投石机里塞最后一颗石弹,被流弹击中时,嘴里还叼着给儿子留的半块饼。
“厚葬。”林风站起身,看向城西的密道出口,“一队回来了吗?”
“刚到城外,带回了这个。”队长递过一个黑盒子,上面刻着雷部的闪电纹,“在雷晶石废墟里找到的,打不开。”
林风接过盒子,入手冰凉,像是用某种金属混合着雷电精华铸造而成。他试着注入魂力,盒子却毫无反应,反而渗出丝丝寒气,冻得指尖发麻。
“把重伤的兄弟送去治疗,轻伤的轮流巡逻,尤其注意东边的迷雾森林——审判者撤退时,有几个身影钻进去了。”林风将盒子揣进怀里,“我去趟迷雾森林,日落前回来。”
迷雾森林在天斗城东,终年被浓雾笼罩,据说里面藏着上古遗迹,也藏着能吞噬魂力的瘴气。林风提着剑走进森林时,雾气立刻缠了上来,能见度不足三尺,脚下的落叶腐殖层软得像沼泽。
走了约摸半个时辰,他突然听到前方传来细碎的响动。拨开雾气一看,竟是三个雷部士兵,正围着一个蜷缩在树洞里的孩子——那孩子穿着天斗城的粗布衣,怀里紧紧抱着个布偶,正是张城主的儿子张小宝。
“搜!那老头肯定把宝贝给这小崽子了!”一个雷部士兵粗暴地去拽小宝的胳膊。
“放开他!”林风的剑瞬间出鞘,剑光劈开浓雾,精准地削断了士兵的手腕!
另外两个士兵见状,立刻举矛刺来,矛尖带着噼啪的电光。林风侧身避开,剑刃贴着矛杆滑上去,顺势一抹,士兵的咽喉飙出血线。最后一个士兵想逃,被林风掷出的短刀钉在树干上,临死前还在嘶吼:“审判者不会放过你们的!他在召集十二雷将!”
林风没理会他的遗言,蹲下身轻轻拍小宝的背。孩子吓得浑身发抖,却死死护着怀里的布偶:“这是爹给我缝的……他说……他说打赢了就教我投石机……”
林风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接过布偶,发现布偶肚子里藏着张纸条,是张城主歪歪扭扭的字迹:“林统领,小宝娘早逝,我若死了,求您照拂他。雷部的十二雷将,擅长合击之术,需用‘镇魂钟’克制,钟在……”后面的字被血渍糊住了,看不清。
“镇魂钟?”林风皱眉,这名字在古籍里见过,说是上古时期用来镇压邪祟的神器,早已失传。张城主怎么会知道?
他抱着小宝往回走,雾气似乎越来越浓,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钟鸣般的回响,却分不清是来自森林深处,还是自己的幻觉。路过一棵千年古树时,树干突然渗出黑色的汁液,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那是被瘴气侵蚀的迹象,可这棵树昨天还好好的。
回到天斗城时,夕阳刚好沉入地平线。城门口围着一群百姓,见到林风抱着小宝,自动让开一条路。那持刀的妇人迎上来,接过小宝哄着,低声道:“刚才收到消息,南边的青石镇被屠了,镇上的人……全变成了焦炭,像是被天雷活活劈死的。”
林风的脚步猛地顿住。青石镇离天斗城不过五十里,审判者刚退,就有人敢在周边动手,除了那所谓的“十二雷将”,不会有别人。
他快步走向议事厅,刚进门就看到玉小刚站在地图前,眉头紧锁。“你回来了。”玉小刚转过身,手里拿着份密信,“这是从青石镇逃出来的信使带的,你自己看吧。”
密信上的字迹潦草得几乎认不出,只勉强能看清:“雷将已至,镇魂钟在黑风崖……”后面的字被血浸透了。
林风的目光落在“黑风崖”三个字上——那是迷雾森林最深处的悬崖,传说有去无回。张城主的纸条上被血糊住的,恐怕就是这三个字。
“十二雷将是什么来头?”林风问道。
玉小刚叹了口气:“上古时期,雷部有十二位将领,各自掌控一种雷电之力,合在一起能引动九天神雷,当年被镇魂钟镇压在黑风崖下。看来审判者是想放出他们,用他们的力量踏平斗罗大陆。”
议事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众人都听说过十二雷将的传说,那是比审判者恐怖百倍的存在。
“那镇魂钟……”有人颤声问。
“镇魂钟能克制雷电之力,但需要以‘至诚之心’为引才能敲响。”玉小刚看向林风,“张城主在信里说,你父亲当年曾与他约定,若有一天雷部破封,就让你去取镇魂钟。”
林风的心猛地一跳。父亲的秘密,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深夜,林风独自站在城楼上。怀里的黑盒子突然发烫,他解开盒子上的锁扣,里面竟躺着半张地图,与张城主布偶里的纸条拼凑在一起,正好是黑风崖的路线图。地图中央画着个铃铛的图案,旁边写着一行小字:“钟鸣三声,魑魅尽散”。
风从城墙缺口灌进来,带着迷雾森林的瘴气,还有隐约的钟鸣。林风握紧地图,突然明白——审判者根本不是撤退,是去黑风崖解封十二雷将了。青石镇的屠杀,不过是为了引他们分兵,好拖延时间。
他转身下楼,召集所有队长:“备好干粮和伤药,天亮出发去黑风崖。”
“可是统领,迷雾森林的瘴气……”
“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去。”林风的目光扫过众人,“要么拿到镇魂钟,要么等着被十二雷将屠城,没有第三条路。”
议事厅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没人再说话,都开始默默收拾行装。那妇人把小宝交给邻居照看着,自己磨亮了短刀,塞进靴筒里;一队队长少了条胳膊,却把断刃绑在木桩上,反复练习拔刀的动作;连玉小刚都背上了药箱,他说自己虽不善战斗,却能处理伤口。
天快亮时,林风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把父亲的玉佩系在脖子上,贴身戴着。玉佩的温度似乎比之前高了些,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
城门缓缓打开,一行三十人的队伍走进晨雾中,身后是渐渐苏醒的天斗城,身前是深不见底的迷雾森林。没人知道黑风崖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只知道必须走下去——为了那些死去的人,也为了活着的人。
森林深处的瘴气越来越浓,古树的汁液开始滴落得更频繁,远处的钟鸣也越来越清晰,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警告。林风握紧了剑柄,指腹摩挲着冰冷的金属,突然想起父亲常说的另一句话:“路是走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
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伴随着队伍整齐的脚步声,在迷雾中织成一条向前延伸的线。黑风崖还在前方,镇魂钟的秘密藏在更深处,但只要走下去,总有能抵达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