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风退去后的第三天,天斗城的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草木灰味。林风蹲在城楼边,用布擦拭镇雷剑上新裂的剑刃,阳光透过裂缝照进来,在掌心投下细碎的光斑。玉尘蹲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将雷晶的碎片拼在一起——雷晶在风势最猛时裂开了,却依旧散发着微弱的暖意。
“林大哥,你说这晶碎片还能用吗?”玉尘的指尖划过碎片边缘,那里的纹路像极了地脉图上的支流,“我爹说,碎了的晶只要心脉还连着,就能重新聚起来。”
林风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想起墨先生昨夜的话。老人用仅剩的独眼盯着荒原方向,灰袍下摆沾着未干的露水:“蚀骨风只是前哨,真正的‘风源’在荒原深处的‘断龙崖’。那里封印着雷部主神的一缕残魂,是他在搅动地脉,想借邪风冲开神界的通道。”
“断龙崖……”林风摩挲着镇雷剑的剑柄,父亲的笔记里提过这个地方,说那里的地脉是斗罗大陆最紊乱的节点,像条被斩断的龙,常年刮着能撕裂魂力的罡风。
“统领!城外来了个信使!”龙骑队员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风起身时,镇雷剑已握在手中。城楼下,一个披着兽皮斗篷的汉子正牵着匹瘦马,马背上驮着个巨大的皮囊,皮囊上印着个奇特的图腾——三只首尾相接的狼,是荒原上“逐风部落”的标志。
“我是逐风部落的阿木。”汉子摘下兜帽,露出张被风沙刻满沟壑的脸,左眼戴着个铜制的眼罩,“墨先生在吗?部落长老让我送样东西。”
墨先生不知何时出现在城楼边,灰袍在风中轻轻摆动:“长老让你送什么?”
阿木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块黑色的石头,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凑近了能闻到股淡淡的腥气。“长老说这是‘风核’,从蚀骨风里剥出来的。他还说,断龙崖的封印快破了,雷部主神的残魂在啃食地脉,再不想办法,整个西北都会变成死域。”
墨先生接过风核,独眼骤然收缩:“残魂已经能凝聚风核了?比预想的快了三个月。”他将风核凑近鼻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灰袍下的肩膀剧烈起伏。
“墨先生!”林风连忙上前扶住他,才发现老人的后背竟渗出血迹,染红了大片灰袍——那是被蚀骨风的余劲所伤,只是他一直强撑着没说。
“没事……老毛病了。”墨先生摆了摆手,从怀里掏出个陶瓶,倒出几粒黑色的药丸吞下,“阿木,部落的‘追风隼’还在吗?我要去断龙崖,得借隼传信。”
阿木脸色一变:“先生要亲自去?长老说那里的罡风连追风隼都飞不过,您的身子……”
“再不去就晚了。”墨先生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雷部主神想借地脉冲开通道,就得先激活断龙崖的‘龙血泉’。那泉水是地脉的精元,一旦被污染,斗罗大陆的地脉就会彻底紊乱,到时候别说蚀骨风,就是雷泽的雷源晶、天斗城的山楂树,都会变成死物。”
玉尘突然举手:“我跟你去!我能跟地脉共鸣,说不定能帮上忙!”
“胡闹!”林风厉声喝止,“断龙崖不是天斗城,那里的罡风能把你的魂力撕成碎片!”
“可我爹说……”玉尘的眼圈红了,“他说守护地脉不是某个人的事,是每个能听见地脉跳动的人的责任。”
墨先生看着他,独眼闪过一丝暖意:“这孩子说得对。林风,你得留下。天斗城和雷泽的地脉是连着的,断龙崖那边一动,这里肯定会有反应,需要有人稳住阵脚。”他转向玉尘,“你想去可以,但得答应我,一切听指挥,不许逞强。”
玉尘用力点头,从药箱里掏出瓶药膏递给墨先生:“这是我配的‘生肌散’,里面加了雷泽的醒神草,治外伤很管用。”
林风看着这一幕,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他转身回房,将父亲的笔记和地脉图仔细包好,又把镇雷剑的雷珠拆下来——雷珠虽有裂痕,却依旧能引动雷泽的地脉之力。“这个你带上。”他将雷珠塞进玉尘手里,“遇到危险就捏碎它,雷泽的地脉会护着你。”
玉尘的指尖触到雷珠的瞬间,珠体竟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用力点头,将雷珠贴身藏好,又把拼好的雷晶碎片放进药箱:“林大哥,你要看好山楂树,等我回来摘果子。”
出发前,阿木打开马背上的皮囊,里面竟是十几只羽毛灰扑扑的鸟,喙部弯曲如钩,眼神锐利如鹰。“这是追风隼,能在罡风里飞。”阿木解开一只隼的脚环,将墨先生写好的信卷绑上去,“我们部落的人会在沿途接应,你们顺着隼的方向走,能避开最凶的罡风。”
墨先生最后看了眼天斗城,目光在山楂树上停留了片刻:“林风,记住,地脉的韧性不在坚硬,在连接。哪怕断成十截,只要有一处还连着,就能重新活过来。”
林风点头时,追风隼已冲天而起,在天空中盘旋一周,朝着西北荒原的方向飞去。阿木牵着马,墨先生带着玉尘跟在后面,身影渐渐消失在 horizon(地平线)处,只留下一串马蹄印,很快被风吹散。
城楼上,王婶将刚烤好的麦饼递给林风,饼上还印着山楂叶的形状:“别担心,那孩子机灵,墨先生也不是普通人。当年你爹在荒原遇着危险,就是他带着逐风部落的人救的。”
林风接过麦饼,咬了一口,麦香混着淡淡的草药味在舌尖散开。他看向荒原方向,天空的颜色比别处更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酝酿。镇雷剑插在城楼中央,剑身上的裂痕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极了地脉图上那些顽强延伸的支流。
接下来的几日,天斗城渐渐恢复了生气。工匠们补好了被风刮坏的屋顶,面包房的烟囱重新冒出炊烟,孩子们又开始围着山楂树追逐打闹。林风每天都会登上城楼,看着追风隼消失的方向,镇雷剑的剑身在风中轻轻嗡鸣,像是在传递着远方的消息。
第七天清晨,第一只追风隼回来了。它的翅膀上沾着血迹,脚环上绑着个小小的竹筒。林风解开竹筒,里面是玉尘用炭笔写的字条,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兴奋:“林大哥,我们到逐风部落了!长老给我喝了龙血泉的水,能听见地脉在唱歌!墨先生说,再走三天就能到断龙崖。”
林风将字条小心收好,看着追风隼在山楂树上空盘旋一周,振翅飞向雷泽方向——它要把消息带给玉小刚。阳光落在树桠上,新抽的枝条已经长到了半尺长,叶片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远方的歌声。
他知道,断龙崖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雷部主神的残魂,紊乱的地脉,还有那足以吞噬一切的罡风,都在前方等待着玉尘和墨先生。但只要追风隼还能传递消息,只要山楂树还在生长,只要镇雷剑还在回应着地脉的跳动,他就有理由相信,那些深入荒原的身影,终会带着好消息回来。
城楼下,王婶正在教孩子们辨认草药,指着一株刚冒头的蒲公英说:“这东西生命力强,风一吹,种子就能在石头缝里扎根。”孩子们的笑声顺着风传上来,与镇雷剑的嗡鸣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未完的歌。
林风握紧父亲的笔记,指尖划过“断龙崖”三个字。那里的地脉或许断裂,那里的罡风或许狂暴,但他相信,只要有人愿意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带着希望扎根,再荒芜的土地,终会迎来重新抽芽的那天。
荒原的风,还在继续吹。但天斗城的晨光里,已有新的生机,在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