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司的反扑,没有动用一名刺客,没有射出一颗子弹,却比任何一次喋血街头都要来得阴毒致命。他们选择扼住的,是这座现代化超级都市赖以生存的咽喉——能源。
一周之内,天龙市仿佛从盛夏跌入了凛冬。能源价格毫无预兆地暴涨30%,且有价无市。
沈家老宅,书房内一片狼藉。
“家主,不能再拖了!”车队总管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帽子跑歪了都顾不上扶,声音带着哭腔,“南郊物流园刚刚传来急电,十八辆满载进口生鲜的冷链重卡,因为加不到足额的柴油,现在全趴在高速公路上!冷机要是停了,那一车车的货就全完了!货主们现在堵在物流园门口闹事,说要联名起诉我们违约!”
沈万山坐在紫檀木大椅上,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一头被困在笼中的老狮子。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笔筒里的毛笔都跳了出来:“混账!我不是让你带着现金去赵家求油了吗?哪怕价格再高一倍,也要先把这批货保住!”
“去了!我亲自带着五百万现金去的!”总管抹了一把脸上的油汗,一脸屈辱,“但赵家那个管事的刘经理,平时见了我都得点头哈腰,今天却连门都没让我进!就隔着门缝,冷冰冰地扔给我一句话……”
“说什么?!”沈万山双目赤红,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说……‘赵少爷有令,地主家也没余粮了。如今能源紧张,得优先供应自己人。沈家要是真急,就让沈家主亲自去沧澜阁,把那份联合声明签了。什么时候签,什么时候有油’。”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沈万山抓起桌上价值连城的紫砂壶,狠狠砸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仿佛砸碎了他最后的尊严。
“他赵天霸算个什么东西!当年他赵家资金链断裂的时候,是谁借钱给他渡过难关的?现在攀上了冥司的高枝,居然想让我沈家给他当狗!”沈万山咆哮着,声音在书房内回荡,充满了悲凉与愤怒。他知道赵家要什么——那份声明一旦签了,沈家就彻底绑上了冥司的战车,成了人人喊打的汉奸企业。
一旁的管家战战兢兢地递过手机,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家主,是……是二爷从港口打来的紧急电话。船队……船队也因为缺油停摆了,几千个集装箱压在码头上运不走,工人们情绪激动,正在闹事,说是我们故意拖欠工钱……”
沈万山一把抢过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听筒里就传来二弟焦急的吼声:“大哥!你快拿个主意啊!再没油,咱们沈家几十年来积攒的信誉就全完了!那些违约金能赔得咱们倾家荡产!要不……咱们就低个头,签了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闭嘴!没骨头的东西!”沈万山怒骂着挂断电话,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他看着天花板,眼中满是红血丝。低头?沈家百年的清誉就毁于一旦;不低头?眼前的难关就过不去。赵家这招“软刀子割肉”,实在太狠了。
同样的煎熬,也在折磨着建筑业巨头梁家。
梁氏集团总部,董事长办公室内烟雾缭绕。梁国栋手中的雪茄已经烧到了手指,他却浑然不觉。
“李行长,再宽限几天,就几天!”梁国栋对着电话,语气近乎哀求,曾经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西城商业中心只是暂时停工,只要能源跟上,塔吊转起来,马上就能复工回款……”
电话那头传来银行行长冷淡而公式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老梁啊,不是我不帮你。现在满城风雨,都在传你们梁氏资金链断了。总行风控部已经下了死命令,将你们列为高风险客户。三天内如果核心项目不能复工,我们只能按流程冻结你们的抵押资产,启动保全程序了。好自为之吧。”
“嘟——嘟——”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梁国栋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浑身发冷。
秘书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叠厚厚的文件,每一份都像是一块墓碑,压得他喘不过气:“董事长,今天又有三家分包商发来了停工结算函,材料商也停止供货了,他们说……说跟着梁家没活路了,怕最后拿不到钱,都要来公司堵门了。”
“出去……都给我出去!”梁国栋挥了挥手,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待办公室只剩他一人时,这位在商海沉浮半生的硬汉,双手捂住了脸,指缝间渗出浑浊的泪水。他发出一声压抑的哽咽:“赵天霸,你真的要赶尽杀绝吗……我们三十年的交情,就值这一桶油钱?”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辰龙大厦顶层的指挥中心内,顾星阑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冷静地注视着这座在能源危机中挣扎的城市。
他身后的巨大屏幕上,沈、梁两家的股价曲线如同两条失控的瀑布,飞流直下。红色的警报灯不断闪烁,显示着这两大集团随时可能崩盘。
“这就是没有掌握核心命脉的下场。”顾星阑淡淡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理性的分析,“平时看着光鲜亮丽,一旦被人卡住脖子,立刻就会窒息。他们太依赖赵家了。”
“火候到了吗?”安雨站在他身旁,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坚定。她知道,这是一场必须经历的阵痛。
“还差一点。”顾星阑转过身,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人在还有退路的时候,总会抱有幻想,总觉得老朋友会网开一面。我要等他们最后一丝幻想破灭,等他们真正看清赵家的嘴脸,那时候伸出的援手,他们才会死死抓住。”
“你是说赵家的‘诚意’?”陈峰在一旁冷笑,手里把玩着一个加密优盘,“赵家现在哪还有诚意,全是生意。这帮孙子,心都黑透了。我刚收到内线消息,赵煜在私下底说,这次要把沈、梁两家‘吃干抹净’。”
“查到了?”顾星阑问。
“查得底儿掉!”陈峰将优盘插入主控电脑,屏幕上瞬间跳出一组组详尽的数据和监控画面,“昨晚凌晨两点,赵家在北区的地下秘密储油库又进了一批货。整整五十辆重型油罐车,全是从外省秘密调来的!他们的储备量,根本不像对外哭穷的那样,足够他们挥霍半年有余!他们就是故意囤积居奇,想饿死沈、梁两家。”
画面切换,是一段偷拍的视频,虽然画面有些摇晃,但声音异常清晰。视频背景是某个奢华的会所包厢,赵家二少爷赵煜搂着美女,醉眼惺忪地高谈阔论,周围是一群依附赵家的小家族子弟。
“……沈家?梁家?呸!以前那是用得着他们,给他们几分面子,喊一声世伯。现在有了冥司大人撑腰,他们算个屁!”赵煜嚣张的笑声在指挥中心回荡,显得格外刺耳,“我爸说了,这就叫‘围点打援’……不对,是‘关门打狗’!等他们破产了,咱们正好低价收购他们的优质资产。这叫什么来着?哦对,肥水不流外人田!来,干杯!为咱们即将到手的半个天龙市干杯!”
顾星阑看着视频中赵煜那张扭曲贪婪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很好。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句话说得真好。既然他们不想做人,那我就帮他们体面地退场。”
他猛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一股强大的气场瞬间弥漫开来,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把这份录音和储备数据整理好,做得直观一点,要那种一眼就能让人血压升高的效果。是时候去帮两位家主‘醒醒酒’,让他们看看自己所谓的老朋友,到底给他们准备了什么样的‘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