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凡站在石门前，额角的血顺着眉骨滑下，滴在玄火鉴上又滚落。他没有抬手去擦，目光死死盯着血雾深处那个模糊身影。
林惊羽横剑立在他身侧，呼吸略沉。刚才那一战耗力不小，但他依旧挺直脊背，斩龙剑锋微扬，随时准备迎敌。
文敏抱着平儿退到法相身边。孩子昏睡着，脸色苍白，眉心还残留一丝极淡的金光。法相单手结印，掌心朝上，低声诵经，护住众人神识不受残余魔念侵扰。
瑶光拄着修罗王刃，半跪在地。刀尖插进焦土，支撑她未倒下的身体。她喘息未稳，可眼神却没离开石门。那道禁制仍在闪烁，像是某种古老封印正在缓慢重启。
血阵低鸣，黑气翻涌。
所有人都清楚，真正的较量还未开始。
就在这片凝滞中，秦无炎动了。
他从血雾边缘缓缓走出，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右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蜷起，一缕暗红气息缠绕指节，像毒蛇盘踞。
张小凡察觉到了异样。
他左臂伤处还在渗血，混沌之力流转不畅，但战斗的本能让他瞬间绷紧。右手指尖轻轻搭上噬魂棒，体内残存的佛魔道三力悄然汇聚，只待一击爆发。
秦无炎停步，距离他不过十丈。
“你走不了。”张小凡开口，声音沙哑。
秦无炎笑了。嘴角扯出一道冷弧，却不答话。他的视线越过张小凡，落在昏迷的陆雪琪身上，又缓缓移向文敏怀中的平儿。
那一瞬，张小凡心头一紧。
他忽然意识到——对方的目标不是他。
是陆雪琪，是平儿，是这最后一线与碧瑶有关的血脉联系！
念头刚起，秦无炎骤然出手。
身形如鬼魅般前冲，速度快得撕裂空气。他右掌抬起，掌心泛起一层乌紫光泽，五指弯曲如钩，直取张小凡后心。
这一击毫无征兆。
林惊羽怒喝一声，斩龙剑横扫而出，欲截其路线。可秦无炎早有防备，左手一扬，一道血线飞出，在空中炸成血雾，阻了剑势。
毒掌已至背后。
张小凡想转身，可左臂伤势拖慢了动作。噬魂棒刚提起半寸，那股腥臭扑鼻的气息已经贴上脊背。
千钧一发之际，腰间一块玉佩突然震颤起来。
青光一闪，玉佩自行脱离腰带，悬于身后，正对秦无炎掌心。
“砰！”
毒掌狠狠击中玉佩。
一声脆响，玉佩炸裂成无数光点，在空中凝聚成七个古篆大字：
**欲解铃中魂，需聚四灵血。**
强光爆开，将秦无炎逼退数步。他手掌剧震，掌心裂开一道血口，乌紫毒气被强行逼出体外，在空气中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张小凡猛地转身，噬魂棒横挡胸前，护住陆雪琪与平儿所在方向。
林惊羽抢上前，与他并肩而立，剑锋直指秦无炎。
“你竟敢偷袭！”林惊羽怒声喝道。
秦无炎低头看着自己受伤的掌心，脸上怒意一闪而过，随即冷笑：“我本不想用这手段……是你逼我的。”
他抬头看向张小凡，眼中杀机未减：“你以为守住他们就能改变结局？合欢铃里的魂魄早已残缺，若不以四灵之血重祭，她永远无法醒来。”
张小凡瞳孔一缩。
“你说什么？”
“我说——”秦无炎缓缓抬起手，指向石门，“你要救碧瑶，就必须集齐四灵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唯有四象精血融合，才能唤醒封印深处的灵魂烙印。否则，她只能永远困在幽冥夹缝之中，连转世都做不到。”
张小凡握紧手中玉佩碎片，指节发白。
这块玉佩是金瓶儿临终前交给他的。那时她躺在废墟里，气息将尽，只说了一句：“若有一日危及铃主性命，它自会护你一次。”
他从未想过，这枚看似普通的玉佩，竟藏着如此秘法。
更没想到，金瓶儿早已知晓碧瑶魂魄的破解之法。
“四灵血……”林惊羽低声重复，眉头紧锁，“那是上古传说中的东西，早已绝迹人间。你怎么可能拿到？”
“我不需要现在就有。”秦无炎冷笑，“但我可以等。等到你们一个个为了救人耗尽修为，等到你们自相残杀，等到天下大乱，四象血脉重现——那时，我自然能夺来所需之物。”
他说完，目光扫过瑶光。
瑶光仍跪在地上，听到“四灵血”三字时，她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波动。
“四灵……血？”她低声呢喃，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的记忆虽失，可灵魂深处似乎残留着某些片段。她记得一座古老的祭坛，四根石柱分别刻着龙、虎、鸟、龟的图腾。中央摆放着一枚赤红铃铛，铃声响起时，天地变色。
那是合欢铃觉醒的仪式。
也是四灵血祭的开始。
她握紧王刃，指节泛白。一股莫名的冲动在体内翻腾，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
张小凡察觉到她的异常，目光微凝。
这时，法相缓步上前，双手合十：“方才玉佩所现文字，蕴含古老咒言之力，非寻常修士可设。金瓶儿生前必已推演多年，才留下此警示。”
他看向张小凡：“施主，此事关系重大。若真需四灵血方可解铃，那便是天命所限。但也要小心，莫让奸人借机蛊惑人心，掀起更大劫难。”
张小凡低头看着掌心碎裂的玉佩。
七块残片静静躺着，边缘还散发着微弱青光。他能感觉到其中残留的一丝温度，像是金瓶儿最后的叮嘱。
他闭了闭眼。
十年前，他没能救下碧瑶。
十年后，他不能再失去陆雪琪，也不能让平儿陷入危险。
可若真要救碧瑶，是否必须走上这条血路？
四灵血，意味着四条强大的血脉传承者献祭自身精血。那样的代价，谁能承受？
“你撒谎。”张小凡睁眼，直视秦无炎，“你根本不在乎碧瑶能不能醒。你只想利用这件事，挑起纷争，好让你从中渔利。”
秦无炎不恼，反而笑得更深：“是不是渔利，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也许我真的能帮她回来。只要你愿意合作。”
“我不信你。”
“信不信由你。”秦无炎缓缓后退一步，重新隐入血雾，“但我提醒你——时间不多了。幽冥界的通道正在扩大，修罗王的气息越来越强。若再不行动，别说救她，整个三界都会沦为炼狱。”
话音落下，血阵嗡鸣加剧，黑气翻滚如潮。
瑶光缓缓站起身，王刃离地。她看着石门，又看向张小凡，眼神复杂。
“四灵血……”她再次低语，“我能感觉到……它在呼唤我。”
张小凡心头一震。
他还未回应，忽觉胸口一热。
玄火鉴突然发烫，表面浮现出一道细纹，像是被什么东西激活了。
与此同时，平儿在文敏怀中轻轻抽搐了一下，眉心金光闪动，嘴唇微启，吐出两个模糊的音节：
“娘……亲……”
所有人皆是一愣。
法相神色骤变：“不好！孩子的魂识正在被牵引！快切断感应！”
张小凡立刻伸手按住平儿额头，输入一丝混沌之力稳住其神志。
可就在他触碰到孩子的一瞬，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幅画面——
一片荒原之上，四座祭坛环绕中央巨棺。棺中躺着一名女子，身穿碧绿长裙，胸前挂着一枚赤红铃铛。四周跪着四人，每人割腕放血，鲜血流入铜盆，汇成一道血河注入棺底。
铃声响起。
天地崩裂。
画面戛然而止。
张小凡猛然回神，冷汗已浸透后背。
他知道，那是未来的某一场景。
也是秦无炎真正想要的东西。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碎片，声音低沉如铁：
“你想玩阴谋，那就来吧。”
他将碎片收进袖中，抱紧陆雪琪，目光如刀射向血雾深处。
“但我不会让你得逞。”
林惊羽握紧斩龙剑，站到他身旁。
瑶光握紧王刃，战意悄然升腾。
血阵翻涌，石门微颤。
下一刻，秦无炎的身影再度浮现，掌心凝聚一团旋转的血球，冷冷开口：
“既然你不肯合作，那就让我先拿走第一个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