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由纯粹光影构成的“手”,只是缓缓抬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甚至没有任何声音。
但在这一瞬间,战场上所有诺亚的士兵,无论是在地面推进的拓荒者,还是驾驶着重型机甲的战士,都感到自己的灵魂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了。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源自生命最本源的战栗。
不是恐惧。
是渺小。
就像一只蚂蚁,仰望着碾压而来的星辰。
嗡!
一道无声的精神波纹,以方舟城为中心,瞬间席卷了整个陨石坑。
一名正准备扣下扳机的“裁决者”,身体猛地一僵。
他动力甲内的所有作战系统,在同一时间疯狂报错。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维信息入侵!】
【源质能量反应炉,紊乱!】
【神经连接系统,中断!】
尖锐刺耳的电子警报声,在他头盔内疯狂回响。
但他已经听不到了。
他的意识,被强行拖入了一片纯粹的,深邃的幽蓝星海。
他看到了一颗颗星辰的诞生与寂灭,看到了一条条星河的汇聚与离散。
他百战余生的坚韧意志,在这浩瀚无垠的景象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这并非个例。
成千上万的诺亚士兵,在同一时刻,经历了同样的精神冲击。
有人呆立当场,有人瘫倒在地,还有人驾驶的机甲因为失去控制而胡乱翻滚,撞在一起。
整个诺亚引以为傲的钢铁洪流,在这无声的冲击下,瞬间瘫痪。
就在这时。
一个宏大的,混合了无数回响的共鸣,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直接响起。
那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声音”。
那是一段直接烙印在他们灵魂深处的“信息”。
“此地,为禁区。”
“尔等,越界。”
简短,没有丝毫情感。
却带着神谕般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宣告。
这是神明的宣告。
“诺亚之傲”号,舰桥。
鹰隼长老僵硬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那股精神冲击同样席卷了这里,虽然被旗舰的防御系统削弱了九成九,但那股直达灵魂深处的寒意,依旧让他如坠冰窟。
他看着屏幕上,那瞬间陷入瘫痪,乱作一团的地面部队,那张死灰色的脸,终于彻底崩溃。
“开火……”
“快给我开火!”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通讯系统咆哮。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操作员绝望的哭喊。
“长老!‘神之泪’能量回路被强行中断了!”
“我们……我们失去了对主炮的控制权!”
就在鹰隼长老咆哮的同一时间,方舟城的上空,那道由光影构成的人形,将那只抬起的“手”,缓缓向下,一按。
天空,暗了下来。
无穷无尽的幽蓝色能量,在盆地上方的云层中疯狂汇聚。
一个巨大到足以遮蔽整个战场的蓝色手印,从云层中缓缓探出,凝聚成型。
它的掌纹,清晰可见,每一道纹路都仿佛是一条流淌的星河。
它太大了。
大到方舟城在它的阴影下,都像是一个小小的模型。
它开始缓缓下落。
速度很慢,却带着一种无可阻挡,无可逃避的,碾碎一切的宿命感。
地面上,那些刚刚从精神冲击中勉强恢复过来的诺亚士兵,抬头看到了这一幕。
希望,彻底从他们身上消失了。
“不……”
“怪物!这是怪物!”
一名士兵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转身就跑,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尖叫。
他的崩溃,像瘟疫一样,瞬间传染了全军。
逃!
这是所有人脑海中,唯一剩下的念头。
所谓的荣耀,所谓的使命,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成了一个可悲的笑话。
他们丢盔弃甲,他们互相践踏,只为了能逃离那片越来越近的死亡阴影。
诺亚最精锐的讨伐军,彻底溃败。
溃败于一个,甚至还未落下的手掌。
林越站在中央控制室里,同样仰望着屏幕上那遮蔽了一切的巨掌。
他没有感到恐惧。
他只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熟悉感。
那股力量,那股意志,虽然变得浩瀚无垠,但其最核心的本质,依旧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会拉着他衣角,会因为罐头而开心的银发少女。
她没有失控。
她只是……回家了。
回到了她本该在的位置上。
【检测到超规格法则级攻击……】
【目标:方舟城外围,诺亚地面部队……】
【威胁等级评估……错误……错误……】
【‘方舟城’被攻破概率修正为:0.0000001%……系统正在紧急更新世界观数据库……】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电子合成的呆滞。
林越没有理会。
他知道,从零激活核心,从这座尖塔升起的那一刻起,这场战争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零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杀戮。
而是为了震慑。
为了向天空之城,向这个世界,宣告一个新神明的诞生。
一个真正的,“神灾级”生命体。
轰隆——!
最终,那只巨大的蓝色手印,落下了。
它精准地避开了方舟城的金色护盾,轻柔地,印在了城市外围的广袤荒原之上。
没有爆炸。
没有冲击波。
甚至没有声音。
在手印接触到地面的那一瞬间,那片区域内的一切物质,无论是岩石、土壤,还是那些来不及逃走的诺亚机甲和士兵,都在那纯粹的法则之力下,被瞬间分解,湮灭,化为了最原始的粒子。
当光芒散去。
一个深达数百米,轮廓清晰无比的巨大掌印,烙印在了大地上。
掌印的边缘,光滑如镜。
掌印之内,空无一物。
那是一种比任何破坏都更令人绝望的,创世般的伟力。
彻底的,干净的抹除。
天空之上,那三艘庞大的天空要塞,在这毁灭性的景象面前,就如同三只被吓破了胆的飞蛾,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