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雕还在发光，但光变弱了。江小川的手掌贴在上面，温度比刚才低了一些。他能感觉到里面那股能量不再往外冲，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出口。
苏雨柔站在柜台边，手机握得很紧。屏幕亮着，一条未接来电反复跳出来，是政府应急联络中心的号码。
“他们说全城信号紊乱，怀疑有黑客攻击。”她说，“要求我配合封锁所有可能的数据源。”
江小川没抬头，“包括这家店？”
“包括你用过的每台设备。”
他哼了一声，手指在木雕底座划了一圈。一道细纹裂开，渗出一点微光，像水珠从裂缝里挤出来。
就在这时，系统“叮”了一声。
【检测到黑客追踪，建议播放《最炫小苹果》】
苏雨柔皱眉，“你又听见什么了？”
“广场舞教学时间到了。”江小川站起来，走到门口拉开门。
夜风灌进来，带着点烧烤摊的油烟味。街对面空地上，几个大妈正收摊，拎着音响往回走。
“王婆！”江小川喊了一声。
王婆回头，手里还抓着扇子，“咋啦？刚跳完一轮，累死我了。”
“再来一遍，动作要慢，脚步按我上次教的节奏踩。”
王婆愣了一下，“现在？都十点半了！”
“对，现在。而且这次要录下来，发群里。”
她眯眼打量他两秒，忽然咧嘴一笑，“行啊，反正我这把老骨头也不怕熬夜。姐妹们，集合！江老板请客吃宵夜！”
不一会儿，七八个大妈重新站成方阵，音乐响起，还是那首《最炫小苹果》，但节奏变了。每一步落地都有延迟，像是踩在弹簧上。
江小川闭眼听着，手指在柜台上轻轻敲击，和着节拍。
赵铁柱骑着电动车冲进来，头盔都没摘，“哥！信号抓到了！”
他从后座掏出一个改装过的盒子，连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
“木雕发出的不是普通信号，是加密脉冲，频率一直在跳。境外Ip已经接收了三波，目标可能是北境武斗场的坐标数据。”
江小川睁开眼，“你能反向注入吗？”
“能是能，但得有个伪装包，不然对方一查就露馅。”
“那就送个病毒过去。”
赵铁柱一愣，“啥？”
“让她们跳的这段舞，把动作编成代码，做成自动运行程序。标题就写——《中老年养生操V2.0，附带肩周炎康复指南》。”
赵铁柱瞪大眼，“你是认真的？”
“非常认真。下载之后自动弹窗，全屏播放广场舞教学视频，音量最大，无法关闭。”
赵铁柱沉默两秒，突然狂笑，“妙啊！谁会防备一个跳广场舞的大妈发来的安装包！”
他立刻动手，把舞蹈节奏转成二进制编码，嵌入一个看似正经的压缩文件里。文件图标是位慈祥老太太端着保温杯，写着“科学锻炼，健康长寿”。
上传路径选的是地下暗网的一个废弃节点，曾是夜枭组织用来传输实验数据的老通道。
“发了！”赵铁柱按下回车。
电脑屏幕闪了一下，进度条跑完。
几秒后，境外服务器的响应中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新日志记录：
【客户端强制启动多媒体程序】
【正在播放：《第3套全国中老年广场舞标准教程》】
【用户尝试关闭程序失败，已连续观看17分钟】
江小川点头，“有效。”
苏雨柔盯着电脑，“你们就这么……用跳舞黑了人家服务器？”
“不是黑，是治。”江小川纠正，“人家搞非法监听，我们搞健康科普，功德+1。”
她忍不住笑了下，又马上绷住脸，“可国际刑警已经介入了。他们判定这是大规模网络异常事件，正在追查源头。”
“那就断掉源头。”
江小川走回木雕前，掌心贴上去，用力一压。
咔的一声，最后一道裂缝合拢。悬浮在空中的北境影像晃了晃，像电视信号丢失那样扭曲了几下，然后消失。
店里灯恢复稳定。
赵铁柱拔掉硬盘，当着苏雨柔的面砸了，“原始数据没了。”
“模拟日志呢？”她问。
“早就做好了。一群民间科研爱好者误触古武数据库，触发群体共鸣现象，纯属巧合，无恶意行为。”他递过一份打印文件，“你看，连专家访谈都编好了。”
苏雨柔接过文件，没说话。
她知道这些事不可能全是巧合。但她也没再追问。
王婆推门进来，喘着气，“外面安静了。我都通知下去，最近别集体跳舞，容易出事。”
江小川点头，“辛苦了。”
“哎，不过我说句实话，”王婆眯着眼看他，“刚才那套步法，看着像舞，其实是拳吧？脚跟落地的角度、重心转移的时机……跟我当年在擂台上使的一模一样。”
江小川笑了笑，“您记错了，那是养生操。”
“哼，随你怎么说。”她转身要走，临出门又回头，“下次教点新的，我想学‘金刚芭比’那一款。”
门关上。
店里只剩三人。
赵铁柱收拾设备，准备离开。临走前，他悄悄把一块微型存储卡塞进鞋垫。
“哥，有事打我电话。”
“去吧。”
人走后，苏雨柔靠在柜台边，终于开口：“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不多。”江小川擦着手机屏幕，“就是一些别人不想让我知道的事。”
“可你知道我的父亲是怎么瘫痪的吗？三年前那场事故，有人故意篡改了电梯控制系统。”
“我知道。”
她猛地抬头，“那你为什么不查？为什么装作什么都不懂？”
“因为我一动，对方就会杀更多人。”他放下手机，直视她，“你现在安全，是因为没人相信你能嫁个真高手。我要是出手，你就成了靶子。”
苏雨柔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她握紧手机，指节泛白。
“等我能确保万无一失的时候，我会告诉你全部。”江小川声音很轻，“但现在，你最好继续保持怀疑。”
她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转身走向门口。
手搭上门把时，她停下，“下周有个招标会，新能源项目。龙天行也会来。”
江小川眼神一闪。
“你想让他看见我？”
“我想看看你的反应。”
门关上。
江小川坐回塑料凳，拿起手机。
屏幕忽明忽暗。
一封新邮件躺在收件箱里，发件人空白，标题也是空的。
附件只有一个文件，名字是：_dance_protocol.exe
他的手搭在鼠标上，还没点击。
窗外，一辆外卖电动车缓缓驶过，车尾灯红了一下。
屋内，木雕表面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字，转瞬即逝：
【警告：检测到协议逆向解析风险，建议立即删除并重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