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蹲在墙根，手指捏着那片胶带残屑，在掌心来回搓了两下。夜视镜已经收进背包，他现在靠的是耳朵和鼻子——地下大厅飘出来的那股味道不对劲，像是消毒水混着烧焦的糖浆，闻久了太阳穴直跳。
他摸出手机，把刚才拍下的皮卡牌照苏A5Z739输进外卖骑手后台。赵铁柱搞的这个系统不仅能看热力图，还能查车辆登记信息，前提是车牌没套牌。
屏幕刷新了一下：登记单位为“晨曦生物科技”，法人代表空白，地址栏写着“苏市高新区创新园b座”。
江小川眯起眼。晨曦？那不是苏雨柔上个月竞标新能源项目时，半路杀出来搅局的那家公司吗？报价压得极低，技术方案却含糊其辞，最后靠着政府关系硬是挤进了候选名单。
他正想再深挖点资料，脑中“叮”的一声炸响。
【检测到您正在使用非官方渠道查询敏感企业，建议立即播放《好运来》冲喜】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特别需要喜庆音乐？”江小川低声骂，“我需要的是消音器。”
他把手机塞回裤兜，从背包里抽出折叠伞。这伞看着普通，其实是赵铁柱托人从境外带回来的战术伞，伞骨是碳钢的，拉开能当短棍使，合起来比擀面杖还结实。
楼梯口那群人已经散了，带头的灰西装男人回到地下大厅，广播喇叭突然响起，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墙。
“全体人员注意，Yx-13样本即将进入量产阶段。根据最新反馈，目标个体在摄入高糖液体后会出现不可控的亢奋行为，建议投放渠道优先选择连锁奶茶店。”
江小川一愣。
奶茶？
他想起光头彪临死前那句“能给我点杯奶茶吗”，当时以为是遗言，现在听来，更像是某种条件反射。
广播继续：“第二批试验体将于今晚十点押送至厂区，代号‘甜心计划’。所有安保升级为红色级别，严禁任何外部人员靠近通风井与排水管道。”
话音刚落，系统又响了。
【检测到您即将违反安全条例，建议先做三组伸展运动再行动】
“闭嘴。”江小川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真做了伸展运动，他们怕是已经把我当健身教练聘进去了。”
他绕到厂房另一侧，找到一处塌陷的排水管入口。铁栅栏被人锯开了一角，边缘参差不齐，像是最近才动过手脚。他钻进去，爬了十几米，前方出现一道检修门。
门没锁。
推开一条缝，里面是条狭窄通道，墙壁贴满泛黄的电路图，地上散落着几颗奶茶封口钉，颜色是粉红色的。
他弯腰捡起一颗，在指尖转了转。这不是普通奶茶店用的那种塑料钉，更厚，更有弹性，像是特制的。
再往前走，通道尽头有扇金属门，门缝透出蓝光。他贴在门边，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龙总，毒蝎博士说Yx-13的情绪诱导效果比预期强三倍，已经有两个测试员开始主动索要甜食了。”
“正常。”另一个声音慢悠悠响起，带着点沙哑的笑意，“人一旦尝过失控的快感，就再也回不去了。告诉下面，第一批‘甜心包’准备投放校园周边，学生群体最容易上瘾。”
江小川瞳孔一缩。
龙天行！
他还活着，而且就在门后。
他缓缓抽出折叠伞，轻轻顶开门缝。
房间不大，摆着一张金属桌，桌上放着台老式录音机，正播放着刚才的广播内容。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背对着他站在桌前，手里拿着磁带在检查。
江小川的目光却落在墙角的监控屏幕上。
画面分成了十几个格子，其中一个正对着他刚刚钻进来的排水管入口。
也就是说，从他踏入厂区那一刻起，对方就知道了。
他还没来得及退，身后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回头一看，检修门不知何时已经被关上了。
“江老板，好久不见。”龙天行按下录音机暂停键，没回头，声音却清晰传来，“三年前你在北境武斗场打碎我三根肋骨，顺便也打碎了我的人生。可你没想到吧，我最擅长的，是从碎片里拼出新东西。”
江小川站着没动，手里伞尖轻轻点了点地面。
“你说啥？我听不太清，可能是刚才爬管道的时候耳朵进水了。”
龙天行笑了，终于转过身。
他比三年前瘦了不少，脸色苍白，但眼神亮得吓人。右手戴着一只黑色指虎，纹路像是蛇鳞。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选奶茶店做投放渠道吗？”他慢慢走近，“因为人人都觉得那是小孩子喝的甜水，没人会防备。就像三年前，没人想到堂堂‘影手’会窝在便利店卖关东煮。”
江小川叹了口气：“我那关东煮汤底可是熬了八小时的牛骨，你这么说太伤我心了。”
“别装了。”龙天行站定，距离他五步远，“你昨晚查车牌，今天跟踪环卫车，甚至还拍了牌照。你要是真只想送外卖，早该去考个电动车驾照了。”
江小川耸耸肩：“我这是响应国家号召，促进就业。”
龙天行忽然抬手，按下了墙上一个红色按钮。
头顶的广播喇叭再次响起，这次播的不是通知，而是音乐。
《最炫民族风》，唢呐加强版。
江小川皱眉：“你这品味，比我家楼下王婆还野。”
“这可不是为了热闹。”龙天行微笑，“这是信号。每当我按下这个按钮，全厂区的摄像头都会切换成预录画面，持续三分钟。也就是说……”
他抬起指虎，指向江小川。
“接下来的三分钟，没人能看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你可以选择逃，也可以……试试能不能再打断我一根肋骨。”
江小川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伞，又抬头看他。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想打架。”
龙天行刚要笑，就见江小川猛地将伞尖往地上一杵，整个人原地转了个圈，t恤下摆甩出一道弧线。
下一秒，他双手一摊，做出起手式。
“但我跳广场舞还挺在行。”
龙天行一愣。
江小川已经开始扭了。
左脚跨步，右臂上扬，屁股一扭，活脱脱王婆领舞的标准动作。
【检测到您正在进行高危社交行为，建议改跳《荷塘月色》以降低敌意】
“你闭嘴！”江小川一边扭一边骂，“我现在是在迷惑敌人，不是参加社区大赛！”
龙天行站在原地，脸上的笑一点点消失。
他忽然意识到不对——江小川每一步落地，都恰好踩在通风管道的共振点上。整个房间的灯光开始轻微闪烁，墙上的监控屏幕出现雪花纹。
更诡异的是，他的指虎居然开始发烫。
“你……你在干什么？”
“我在养生。”江小川继续扭，动作越来越夸张，“你看，手臂画圆，气息下沉，多标准的太极导引术。”
其实他是在用内力通过脚步震动传导，扰乱房间内的电子设备。这是当年在北境武斗场对付AI裁判的老招——用节奏破坏频率。
广播音乐开始断断续续，监控画面一闪一灭。
龙天行怒吼一声，冲上来一拳砸向江小川面门。
江小川侧身避开，伞柄顺势横扫，正中对方手腕。
“啪”的一声脆响，指虎飞了出去，砸在墙上弹到角落。
龙天行踉跄后退，盯着江小川的眼神变了。
“果然是你……‘影手’。”
江小川收了舞步，甩了甩手腕：“我说了多少遍，我是便利店老板，兼职外卖员，顺便教老太太跳舞。”
他弯腰想去捡指虎，突然，系统第三次响起——
【检测到您即将接触未知金属残留，建议立即用牙膏涂抹全身以防过敏】
江小川动作一顿。
下一秒，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不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