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把那张监控截图塞进抽屉最底层，顺手将记事本推到角落。天刚亮，便利店玻璃门上还挂着昨夜风雨留下的水痕，他正准备换班牌，手机震动了一下。
不是消息，是系统。
“叮！”
【检测到您有潜在客户流失风险，建议推出限定款饮品挽回形象。】
他盯着空气看了两秒，“我什么时候在乎过形象了？”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光头彪被人架着肩膀抬了进来，脸上糊着泥，头发上的退烧贴换了新的，但歪到了耳朵边。左右两边各一个穿花衬衫的大妈，一人拎着他一只胳膊，走得稳当得像抬猪去赶集。
“放这儿就行。”王婆跟在后头，手里捏着一把湿漉漉的扇子，“这小子嘴里一直念叨‘奶茶’，再不给口甜的，怕是要断气。”
江小川皱眉：“他昨晚撞车撞出脑震荡了吧？”
“没那么严重。”王婆甩了甩扇子，“就是血糖低，加上心病重。我看他翻来覆去就惦记那杯芋圆波波，干脆带过来治治。”
两个大妈松手一扔，光头彪“咚”地瘫坐在门口塑料凳上，眼神涣散，嘴唇干裂，可舌头还在无意识地舔嘴角。
江小川低头看他，“你真觉得自己还能喝？”
光头彪喉咙里咕噜一声，艰难抬头：“大哥……我不是来打架的……我就……就想尝一口……”
“尝什么？”
“你家……新口味……”
江小川一愣。
王婆却笑了：“哟，你还真打算搞点名堂？”
江小川没答，转身进了操作间。三分钟后，他端出一杯乳白色液体，顶上撒了点肉桂粉，杯身贴了张手写标签：**续命1号·养生特调**。
“喝这个。”他把杯子放桌上。
光头彪瞪眼：“这……这不是姜汁牛奶吗？”
“升级版。”江小川靠在柜台边，“加了红枣、枸杞、黑芝麻糊，还有半勺龙骨汤底浓缩液——我丈母娘熬了一个月的。”
光头彪不信：“那你为啥不自己喝？”
“我昨天刚喝完第三杯。”江小川面不改色，“现在肾动力十足，昨晚连做了五十个深蹲都没喘。”
王婆噗嗤笑出声。
光头彪犹豫半天，终于伸手捧杯，哆嗦着喝了一口。
瞬间，眼睛睁大。
“卧……卧槽？”他声音都变了调，“这玩意儿……怎么……像灵魂被按摩了似的？”
江小川耸肩：“官方说法是——激活细胞再生节奏，民间俗称‘回光返照’。”
王婆凑近闻了闻，“你这哪是奶茶，分明是续命药汤。”
“本质一样。”江小川淡淡道，“都是糖分驱动人类行为。”
光头彪一口气干到底，连杯底的芝麻渣都没放过。他放下杯子，整个人坐直了，脸色从灰白转成红润，连头顶油光都亮了几度。
“再来一杯！”
“没了。”江小川收走空杯，“每日限量一杯，喝多了会脱发加剧。”
“不可能！”光头彪激动地拍桌，“我昨天撞成那样，今天能坐起来全靠这口仙露！你这是断我命根子！”
王婆冷笑：“你还想天天来吸灵液？做梦！”
江小川却忽然开口：“也不是不行。”
两人同时看向他。
“我可以搞个会员制。”他慢悠悠掏出记事本，“充五百送一杯，充一千送三杯外加一次肩颈按摩——由我亲自上手。”
光头彪眼睛亮了：“真的？！”
“但有个条件。”江小川合上本子，“你得保证，每次来都走着进店，不能开车，不能带刀，不能提‘龙虎帮’三个字。”
光头彪咬牙：“行！我发誓！”
“还得签协议。”江小川从抽屉拿出一张A4纸，标题写着《健康饮品消费知情同意书》，底下密密麻麻全是小字。
光头彪看都不看就要签字。
王婆一把拦住：“等等！这最后一条写的啥？‘如因饮用后产生幻觉、亢奋、跳舞冲动等反应，本店概不负责’？”
“正常说明。”江小川一脸认真，“毕竟有人喝了会突然想跳广场舞，我们得规避法律风险。”
王婆狐疑地看他一眼，终究没再说什么。
光头彪签下名字，按了手印，捧着第二杯“续命奶茶”走出门时，脚步已经稳健，甚至哼起了《最炫民族风》。
王婆看着他背影消失在街角，才低声问：“你真打算让他天天来？”
“不然呢？”江小川擦着柜台，“他是毒蝎的眼线，也是龙天行的情报桩。我不让他来，他也会偷偷摸摸蹲点。不如把他变成我的常客，顺便——养肥一点。”
王婆眯眼：“你是想用奶茶套话？”
“不止。”江小川翻开记事本，在“扩散计划”下面添了一行小字：**植入节奏诱导模块，目标：潜意识同步率≥70%**。
王婆看不懂术语，但她听懂了重点：“所以你那‘养生特调’，根本不是补身子的？”
“是催化剂。”江小川收起本子，“赵铁柱能通过舞蹈复刻我的招式，说明记忆碎片可以通过特定节律传播。而光头彪这种每天八杯奶茶的瘾君子，大脑对甜味+节奏的组合极度敏感——正好当试验品。”
王婆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小江啊，你这张脸看着懒散，心眼比我家腌菜坛子还多。”
江小川笑了笑，没接话。
三天后。
清晨六点，便利店刚开门。
光头彪准时出现，这次没带伤，穿着崭新的运动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还拎着个保温杯。
“大哥！”他进门就喊，“我今早五点起床跑了三公里，就是为了配得上您这杯续命圣饮！”
江小川正在煮第二批原料，头也不抬：“今天是‘续命2号’，燕麦奶底，加了黄精和茯苓，主打一个温和滋养。”
“我都行！”光头彪坐下，“只要能让我继续听那音乐！”
“音乐？”
“就是您店里循环播放的那个！”光头彪闭眼陶醉，“前两天我回家路上，脑袋里自动响起《小苹果》前奏，然后身体就不受控制开始扭胯……但我发现，扭完之后浑身舒坦，连痛觉都轻了！”
江小川眼皮一跳。
系统适时响起：“叮！”
【检测到用户已进入节律依赖初期，建议加强音画联动，提升洗脑效率。】
他放下锅铲，走进操作间，把音响连接线拔下来，插进一台老旧录音机。几秒后，《小苹果》的旋律变了——节奏慢了半拍，鼓点错开了两毫秒，副歌部分加入了极轻微的蜂鸣音。
这是他根据北境“归元调息术”改编的隐性引导音频。
“今天放的是特别版。”他对光头彪说，“喝了它，跟着音乐动起来，说不定能打通任督二脉。”
光头彪双眼放光，接过新品一口闷下。
音乐响起。
他站起来，开始跳舞。
动作僵硬，却精准踩在每一个变异节拍上。肩膀下沉，腰腹发力，每一次摆臂都暗合太极起手势的轨迹。
江小川站在柜台后静静看着。
王婆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压低声音：“你真在教他功夫？”
“我没教。”江小川摇头，“我只是让他以为自己在跳舞。”
王婆倒吸一口冷气：“可他刚才那一扭，分明是‘云手卸力’的雏形！”
“欲望是最好的老师。”江小川轻声道，“当他觉得这是为了喝奶茶必须付出的代价，学得比谁都快。”
就在这时，光头彪突然停下。
他站在原地，额头冒汗，双手微微颤抖。
“怎么了？”王婆问。
光头彪缓缓抬头，眼神有些失焦：“我……我好像……记得一些事……”
“什么事？”
“昨晚……我梦见自己在一个实验室……有人往我脑子里灌东西……还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一直在念……‘记忆移植……成功率达百分之六十’……”
江小川神色微变。
王婆紧张地看向他：“这不会是……”
江小川抬手制止她说话，缓步走到光头彪面前，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别慌，这是排毒反应，说明体内浊气在往外排。”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输入一丝内劲探查对方经脉。
果然，在脑后风池穴附近，有一股极其细微的异种能量残留，像是被人强行植入的记忆信号。
“他们已经开始往打手身上复制赵铁柱的记忆了。”他心中冷笑，“倒是挺会抄作业。”
光头彪渐渐平静下来，挠挠头：“可能是我最近喝太多了吧……脑子有点乱。”
江小川拍拍他：“下次跳舞前，先做十分钟拉伸，避免神经过载。”
“好嘞！”光头彪又恢复精神，“大哥，明天我能带个朋友来吗？他也老想喝这奶茶！”
“当然可以。”江小川微笑，“越多越好。”
等光头彪乐呵呵离开，王婆才低声问：“你真让他拉人头？”
“为什么不？”江小川拉开抽屉，取出一个新的笔记本，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连锁计划**。
他翻开第一页，写下第一行字：
**第一步：让全市奶茶成瘾者，集体爱上广场舞。**
笔尖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
**第二步：当他们跳起《小苹果》，就是‘影手’归来之时。**
窗外，晨光洒在便利店招牌上，映出一行模糊的字迹：**今日特供·续命系列·仅限前二十名**。
而街对面电线杆的阴影里，一张监控屏幕正无声闪烁，画面定格在光头彪跳舞的瞬间，右下角跳出一段代码：
**节律同步率：63.8% → 激活阈值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