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手里转着一支触控笔,慢悠悠地走到众人面前。
他扫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王大军,嘴角没有任何弧度,直接无视了他,转而看向史密斯和王立华。
“我是江宇。”
简单的自我介绍。
没有头衔,没有客套。
“江先生,这些……”
史密斯指着身后的生产线,语气中依然带着未消的震惊。
“这些都是你的构想?”
江宇随意地点点头,仿佛这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
“凑合着用吧。”
他把平板电脑随手递给身旁的杜宇。
“虽然达到了工业4.0的标准,但也就是入门级。精度勉强够用,主要是为了赶工期,很多细节还没来得及优化。”
凑合?
入门级?
勉强够用?
安娜感觉自己的职业信仰受到了冲击。
如果这叫凑合,那欧洲那些引以为傲的百年工厂算什么?手工作坊吗?
王大军终于回过神来。
嫉妒和恐慌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不相信。
这绝对不可能!
江宇哪来的本事?这一定是个骗局!
“装什么大尾巴狼!”
王大军忍不住脱口而出。
“江宇,咱们知根知底,你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这工厂是你租的吧?或者是你背后的金主搞的?你就是个被推出来的傀儡!”
他越说越觉得只有这个可能性。
“而且,光有设备有什么用?这种高端设备,调试极其复杂。我不信你们能量产!现在也就是开着空转给我们看看样子吧?”
这番话虽然难听,但也确实切中要害。
设备好买,工艺难调。
这是制造业的铁律。
史密斯和王立华也投来了探询的目光。
江宇终于正眼看了一下王大军。
那是一种看白痴的视线。
他没有辩解,只是对着杜宇打了个响指。
“把刚才那批试产的数据投屏。”
杜宇立刻操作控制台。
车间尽头的一块巨大显示屏瞬间亮起。
密密麻麻的数据瀑布般流下,最后定格在一张良率统计图上。
绿色。
满屏的绿色。
“直通率(FpY):99.98%。”
“dpmo(百万分之缺陷率):15。”
轰!
如果说刚才的设备展示是物理攻击,那这张数据表就是魔法暴击。
懂行的王立华倒吸一口凉气。
99.98%的直通率!
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生产一万块板子,只有两块需要返修!
在消费电子行业,98%就已经是优秀线,99%是顶尖线。
99.98%?
这是神迹。
“这数据造假了吧……”
王大军喃喃自语,声音却越来越小,因为他看到了屏幕下方实时滚动的AoI检测图像,每一张抓拍都清晰可见,每一个焊点都饱满光亮,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工艺。
陈海旺作为采购总监,此刻眼中的光芒已经掩盖不住了。
他迅速在心里计算了一笔账。
这种良率,意味着极低的损耗和极高的交付效率。
如果把订单给金海,艾玛科技的成本至少能下降10%!
“江总。”
陈海旺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脸上堆满了热切的笑容,甚至微微欠身。
“这份数据太惊人了。如果是真实的,那我们艾玛科技非常有兴趣与金海建立深度合作伙伴关系。哪怕价格比市场价高一点,我们也接受!”
王大军听到这话,脸色煞白。
完了。
只要艾玛科技一点头,王氏科技的订单就会被瞬间抽空。
他处心积虑想要搞垮金海,结果却成了金海崛起的垫脚石!
然而,面对陈海旺抛出的橄榄枝,江宇并没有表现出预想中的欣喜若狂。
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陈海旺。
“深度合作?不急。”
江宇转身,背对着生产线,面向那扇紧闭的合金大门——那是通往研发中心的方向。
“这几条产线,只不过是我们要做的最基础的代工业务,赚点零花钱而已。”
众人都愣住了。
几千万甚至上亿投入的产线,只是为了赚零花钱?
那主业是什么?
江宇迈步走向那扇大门,脚步声在安静的车间里回荡。
“王总,史密斯先生。”
他没有回头,只是抬起右手招了招。
“如果你们真的想看金海的实力,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花这么大价钱搞这个无尘车间。”
“那就跟我来。”
“比起我们要生产的真正产品,这里的一切,都只是包装盒而已。”
众人面面相觑。
史密斯和安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浓烈的好奇。
还有比这更震撼的?
王立华没有任何犹豫,大步跟了上去。
王大军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他不想去,他怕再看到什么让他崩溃的东西。
但双脚却不听使唤。
那扇通往研发中心的大门,此刻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和压迫感。
江宇走到门前,将掌心贴在识别器上。
“滴。”
“身份确认:最高权限。”
沉重的气密门向两侧滑开。
一股更加凛冽的冷气扑面而来,伴随着一种只有在顶级实验室才能闻到的、特殊的臭氧味道。
江宇站在门口,侧身让开一条路。
他的身后,是一个更加科幻、更加神秘的世界。
他看着犹豫不决的王大军,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三分讥讽,七分狂傲。
“王大军,把你的下巴托住了。”
“别掉在地上,捡不起来。”
王大军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
他想开口反驳,想大声咆哮说这一切都是假的,是电脑特效,是魔术。
但他的理智,他作为制造业从业者最后仅存的一点专业知识,都在告诉他,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种凛冽的冷气,那种特殊的臭氧味道,那种精密仪器运行时发出的细微而统一的嗡鸣。
这一切都做不了假。
江宇身后的世界,比他刚才展示的生产车间,还要超出至少一个时代。
史密斯这位来自德国的严谨专家,已经彻底抛弃了之前的矜持。
他几乎是冲到了一个正在运作的实验台前,隔着一层能量防护罩,痴迷地看着里面一根比发丝还细的机械臂,正在进行着原子级别的操作。
“Gott…my God…”史密斯喃喃自语,湛蓝的眼珠里充满了狂热,“这是…分子束外延技术?不,比那更先进,是原子层沉积?你们竟然能做到实时可视化和精准操控!”
安娜紧随其后,她手里的平板电脑忠实地记录着眼前的一切。
但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作为艾玛科技的首席技术官,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史密斯口中的这些技术名词意味着什么。
那是只存在于全球最顶尖实验室里的屠龙之术,是决定未来科技走向的根本。
而现在,这种技术竟然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金海科技的研发中心里,如此随意地展示着。
还不是一台,而是一整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