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舟】如同一叶孤寂的扁舟,在浩瀚无垠的星辰坟场中悄无声息地航行着。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舟外那永恒不变的死寂与偶尔掠过的、巨大到令人窒息的星骸轮廓,提醒着众人他们正身处何等绝域。
林见素大部分时间都盘坐于舟首操控核心,【归墟之瞳】幽光流转,一边引导石舟规避着潜藏的危险——那些空间裂缝、法则陷阱,或是某些沉睡在巨大残骸中的、更加诡异的星孽群落;一边借助外界磅礴的寂灭道韵,巩固着自身化神期的境界,并尝试更深层次地理解与掌控初步融合的混沌与涅盘之力。
他体内,那幅因引动“寂灭坐标”而烙印下的残缺古老阵图,在如此精纯的寂灭环境下,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隐隐与他脚下的墟核,与外界的星辰坟场产生着某种共鸣,让他对这【归墟之舟】的操控越发得心应手,甚至能小范围地改变舟体周围的寂灭力场,形成一种独特的“潜行”状态。
苏挽月的伤势在他的帮助下已基本痊愈,气息甚至因祸得福,更加凝练。那被新生道韵隐隐压制的九阴绝脉,似乎进入了一种奇异的“蛰伏”期,虽未根除,但带给她的痛苦大为减轻,反而让她能更专注于自身太阴混沌之力的修炼。她时常静坐于林见素不远处,周身月华与混沌气息交织,清冷而神秘,与这死寂的环境形成一种独特的和谐。
慕怜风、叶星辰等人亦未闲着。在这极端环境下,无论是修炼还是磨砺战技,效果都远超外界。慕怜风的青玄道元愈发精纯,叶星辰的星辰剑气在这死寂星空中,竟隐隐多了一丝破灭与终结的意蕴,威力更增。熊霸更是如鱼得水,借助寂灭道韵淬炼肉身,体魄强度稳步提升。
韩老魔则带领着阵法与勘探弟子,小心翼翼地收集着外围相对“安全”的星辰残骸。有了之前星孽的教训,他们更加谨慎,往往要经过数轮探查、净化,才敢将一些蕴含特殊矿物或残留着古老气息的碎片纳入舟内。这些材料,对于修复舟体、炼制丹药法器,乃至研究这片死寂星域的历史,都弥足珍贵。
这一日,【归墟之舟】正沿着一条由无数细小星尘构成的、仿佛河流般的寂静带航行。这条“星尘之河”蜿蜒曲折,流淌在巨大的星骸之间,相对平静,寂灭道韵却异常浓郁精纯。
突然,林见素一直微阖的双目猛地睁开,左眼的【归墟之瞳】骤然锁定了“星尘之河”的某个方向。他感应到,在那条河流的深处,有一股极其隐晦,却与他自身混沌之力产生微弱共鸣的奇异波动!
“转向,左前方。” 他平静地发出指令。
【归墟之舟】悄然改变航向,如同灵活的游鱼,逆着那无形的星尘河流,向着感应到的方位驶去。
越往深处,周围的死寂气息越发沉重,连光线都仿佛被吞噬,四周陷入一种令人心悸的黑暗。只有舟体表面流转的灰色纹路,散发着微弱而恒定的光芒,照亮前路。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破碎星核构成的、如同迷宫般的区域后,眼前的景象让舟内所有看到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片相对空旷的虚空,中央悬浮着一具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遗骸!它并非星辰,而更像某种……无法形容其形态的巨兽骨骼!骨骼呈一种暗金色,即便经历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岁月侵蚀,依旧散发着一种不朽的威严与淡淡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仅仅是远远观望,就让人感到自身渺小如尘埃。
而林见素所感应的那股混沌波动源头,正是来自于这具巨兽遗骸的头骨深处!
在那里,头骨眉心位置,镶嵌着一颗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浑圆、表面不断流淌着混沌未明色彩的……晶石!
那晶石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引动周围虚空中的寂灭道韵随之起伏,并散发出一丝丝精纯无比、远超林见素之前所获碎片的混沌气息!
“这是……混沌星核?!” 韩老魔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传说中,唯有在宇宙初开、或某些极致毁灭与新生交织之地,才有可能诞生的混沌本源结晶!其价值……无可估量!”
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混沌星核,这等天地奇物,若能炼化,对修行混沌相关功法者有着逆天改命般的功效!即便不修混沌之道,以其为本源,亦可炼制出威力无穷的至宝!
然而,机遇往往与危险并存。
就在众人为发现混沌星核而震撼时,那具巨兽遗骸周围的虚空,开始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一道道扭曲的、半透明的、散发着暴戾与饥饿意念的影子,从遗骸的骨骼缝隙中,从虚空的褶皱里,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
它们的形态比之前遇到的星孽更加凝实、更加诡异,有的如同多眼的阴影,有的如同蠕动的触须集合体,有的则干脆就是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混沌能量!它们的气息连成一片,如同无形的潮汐,锁定了【归墟之舟】!
这些,是依托这具古老遗骸和混沌星核而生的、更加强大的星孽群落!它们将这里视作了自己的巢穴与禁脔!
“戒备!” 慕怜风厉声喝道,青泓剑已然出鞘,剑气森然。
叶星辰、熊霸等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气息勃发。
林见素看着那密密麻麻、散发着令人作呕气息的星孽群落,又看了看遗骸深处那颗缓缓搏动的混沌星核,眼神平静无波。
“我来。”
他只说了两个字。
下一刻,他一步踏出,身影已然出现在【归墟之舟】之外,悬浮于那片死寂的虚空之中,独自面对那成千上万的恐怖星孽!
他没有施展言出法随,也没有展开寂灭领域。他只是平静地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上。
随着他的动作,他眉心的涅盘印记骤然亮起,右眼的混沌色彩疯狂流转,左眼的归墟之瞳则倒映出前方那无尽的黑暗与星孽。
三种力量,在他掌心之上,开始以一种玄奥无比的轨迹汇聚、压缩!
寂灭道韵化作灰色的基底,混沌碎片提供着变化的源泉与狂暴的能量,而那缕涅盘生机,则作为最核心的稳定器与催化剂!
一颗微小的、内部仿佛有无数灰色星云生灭、表面跳跃着混沌电弧、核心却燃烧着一点纯白火焰的光球,在他掌心迅速成型!
这颗光球出现的瞬间,前方那庞大的星孽群落,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源自生命本能的、超越理解的恐惧,发出了无声的、却足以撕裂寻常修士神魂的尖啸!它们不再保持包围阵型,而是如同疯了一般,化作一股毁灭的洪流,朝着林见素汹涌扑来!
林见素看着那扑面而来的、足以淹没星辰的恐怖洪流,眼神依旧没有丝毫波动。
他只是轻轻地将掌心那颗蕴含着寂灭、混沌、涅盘三种至高力量的光球,向前……一推。
光球离手,并未急速飞出,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地、坚定地,迎向了那毁灭的洪流。
在两者接触的前一刹那——
光球,无声地……膨胀了。
不是爆炸,而是如同一个微型宇宙的诞生与扩张!
灰色的寂灭瞬间弥漫,将冲在最前方的星孽无声无息地化为虚无!
混沌的电弧跳跃闪烁,将那些能量形态的星孽撕扯、同化、湮灭!
而那点纯白的涅盘之火,则如同定海神针,稳定着这毁灭与新生的过程,并将那被湮灭的星孽所化的精纯死寂能量,部分转化为更加温和的、可供吸收的混沌元气!
一个直径达数百里的、不断生灭的灰色混沌领域,以那颗光球为核心,骤然形成,并将整个星孽群落,连同那部分巨兽遗骸,都笼罩了进去!
领域之内,是绝对的死亡与归寂,亦是……混乱与新生的温床!
没有惨烈的厮杀,没有能量的剧烈对撞。
只有一种更高层面的、规则性的……抹除与转化。
不过片刻功夫,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星孽洪流,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那颗混沌星核,依旧在巨兽遗骸的头骨深处,安静地搏动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林见素伸手虚抓,那颗混沌星核便化作一道流光,落入他的掌心,温顺无比。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这枚蕴含着浩瀚混沌本源的晶石,又抬眼望向那具巨大的暗金色遗骸,【归墟之瞳】中闪过一丝思索。
这具遗骸,以及这片星辰坟场,似乎隐藏着比想象中更深的秘密。
他收起混沌星核,身影一晃,回到了【归墟之舟】内。
“继续前行。”
(第二百七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