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柜暗格里的油纸包,在苏晚手中被攥得发皱,仿佛承载着她内心的紧张与焦虑。她独自伫立在密室中央,静谧的氛围如同厚重的幕布将她笼罩。月光从头顶那狭小的透气孔漏下,在青石板地面上投出一个银亮的圆斑,宛如舞台上的一束聚光灯,照亮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咔嗒” 一声脆响,仿佛打破了时间的静谧,檀木匣的铜锁弹开,那声音在寂静的密室里回荡。苏晚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地拂过匣内母亲留下的旧帕子,帕子依旧柔软,却带着岁月的痕迹。半块宫牌静静躺在其中,“林若雪 太医院医正” 的刻痕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苏晚的喉间不禁一阵发紧,这是母亲从未向她提起过的过往,像是被尘封在岁月深处的神秘画卷,此刻正缓缓展开。
她将油纸包轻轻放在旧帕子上,毒粉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芒,那色泽如同梦幻般迷离,像极了当年母亲给她讲的 “鲛人泪” 故事里,深海珍珠所散发的神秘光泽。这幽蓝的光芒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牵引着她深入探寻背后的秘密。
“《御药房禁录》...” 苏晚喃喃自语,从匣底翻出那本陈旧的药典。书页因年代久远而泛着脆黄,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她逐行仔细比对,眼神专注而坚定。当看到某一行字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心中涌起一阵惊涛骇浪。“软骨散:南海鲛人泪三钱,西域曼陀罗花末五钱,辅以雪山顶上冰蚕毒...” 这与油纸包里毒粉的成分分毫不差。
“这毒,不是民间能配出来的。” 她低声呢喃,声音在密室里轻轻回荡。指尖重重地叩在 “太医院首座亲制” 几个字上,心中不禁涌起无数疑问。母亲当年被赶出宫,难道真的是因为撞见了有人在偷制这种禁药?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三短一长的竹哨声,打破了密室的寂静,那是影五换岗的信号。苏晚刚合上药典,密室的木门便被轻轻推开,发出 “吱呀” 一声轻响。
顾昭裹挟着夜露的气息走进来,他身着玄色暗卫服,那衣服仿佛还带着夜晚的寒气。发梢上沾着如同星子般的水珠,在微弱的烛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影十一查到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将一卷泛黄的档案轻轻放在案上。烛火摇曳,映得他眉骨投下深深的阴影,更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冷峻。“红绡原名柳烟儿,六年前是御药房三等侍女。”
苏晚赶忙翻开档案,墨迹斑驳的记录映入眼帘,刺痛了她的眼睛。“因私通外臣被逐... 可御药房门禁森严,三等侍女连药材库都进不去,如何私通?” 她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所以她背后有人。” 顾昭屈指轻轻敲了敲档案上 “御药房” 三个字,眼神犀利而敏锐。“能让她接触禁药的,至少是掌事女官以上的人物。” 说着,他忽然伸出手,握住苏晚微凉的手,指腹轻轻蹭过她腕间被影八捏出的青痕,眼中满是心疼。“今日在御花园,你不该冒险去捡毒粉。”
“那是唯一的线索。” 苏晚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手,眼中透着坚定。“我母亲当年被逐的诏书里,写着‘医术不精,误伤人命’,可她连宫女的小伤都要反复检查三遍,我绝不相信母亲会犯下这样的错。” 她轻轻抽回手,从药囊里取出一个青瓷瓶,瓶身泛着淡淡的光泽。“昨夜宴会上,藩王敬的那杯酒,我留了半盏。”
说着,她将酒液缓缓倒入白瓷盏,动作轻柔而谨慎。紧接着,她又滴入三滴自制的解毒液。瞬间,紫雾 “腾” 地窜起半尺高,在两人之间凝成一个诡异的漩涡,仿佛要吞噬周围的一切。
“这是母亲教我的法子,专克宫中毒物。”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一丝激动与愤怒。“当年她在太医院时,总说‘御药虽好,人心更毒’。”
顾昭紧紧盯着那团紫雾,喉结动了动,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他们想嫁祸我与藩王勾结,好坐实我暗卫统领的‘私通’罪名。” 他突然冷笑一声,眼底却冷得像腊月的寒冰,让人不寒而栗。“不如顺水推舟 —— 你继续与红绡周旋,我让影卫在她院里埋十组暗桩。”
“我们要的不只是证据。” 苏晚接口说道,眼神坚定而决绝。“是那条藏在幕后的大鱼。”
顾昭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温柔。“明日我让影三扮作药商,往红绡常去的药铺送掺了追踪粉的药材。”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变得严肃而认真。“但你得答应我,再遇到危险,先护好自己。”
苏晚刚要回应,窗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两人同时屏住呼吸,那是女子绣鞋碾过青石板的声响,伴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沉水香,仿佛暗夜中的幽灵悄然靠近。
“苏姑娘。” 红绡的声音隔着门传来,依旧甜得发腻,如同裹了蜜的毒药。“昨日在御花园多有冒犯,特送补血丹赔罪。”
顾昭迅速闪进密室暗门,只留下一道细缝,如同隐匿在黑暗中的猎手,静静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苏晚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襟,缓缓打开门。红绡穿着月白衫子,宛如一朵盛开的白莲,腕间的金铃随着她的动作轻轻作响,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却让苏晚感到格外警惕。她手里攥着一个描金漆盒,盒盖边缘沾着星点朱砂,像是匆忙间涂抹上去的,透着一丝诡异。
“柳夫人太客气了。” 苏晚微笑着接过漆盒,指尖触碰到盒身,还带着余温,仿佛能感受到红绡手中的热度。“快请进。”
红绡却退了半步,鬓边的珠花在晨光里轻轻晃动,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不敢多扰,只是... 昨日见苏姑娘医术高明,我那房里的小丫头总说心口疼,不知能否请苏姑娘去看看?”
苏晚打开漆盒,十二颗丹丸静静地躺在其中,泛着琥珀色的光泽,宛如一颗颗珍贵的宝石。香气扑鼻而来,然而在这浓郁的香气中,却混着一丝极淡的苦,苏晚立刻分辨出,这是曼陀罗花的尾韵。
她抬眼,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夫人的心意我收了,改日得空定去。”
红绡的目光在她颈间扫过,那里挂着母亲留下的银锁,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那便等苏姑娘的好消息了。” 她转身时,袖中突然滑出一片碎纸,苏晚眼尖,瞥见 “初八子时” 几个字,然而在她弯腰时,红绡却抢先捡起。
“碎纸罢了。” 红绡将纸团紧紧攥在掌心,眼神中带着一丝慌乱。“苏姑娘保重,我先回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后,顾昭从暗门出来,目光落在漆盒里的丹丸上。“有问题?” 他低声问道。
“曼陀罗的香气被蜂蜜盖着,但熬煮时火候没控制好。” 苏晚捏起一颗丹丸,指腹轻轻摩挲,感觉到细微的颗粒,她心中立刻明白,“是未碾匀的冰蚕毒粉,她在测试我,看我能不能识破这补血丹里的料。”
顾昭的指节抵着下颌,沉思片刻。“你若不吃,她会起疑。”
苏晚没有丝毫犹豫,突然将丹丸塞进嘴里,喉结滚动着咽了下去。顾昭见状,瞳孔骤缩,刚要发作,却见她从药囊里摸出一颗白色药丸,在他眼前晃了晃,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母亲留下的解毒丹,能解九成宫中毒。”
晨光透过窗纸,轻柔地洒在她脸上,为她镀上一层金边,宛如一位降临人间的天使。苏晚望着漆盒里剩下的丹丸,嘴角勾起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仿佛在向幕后的黑手宣告,这场较量才刚刚拉开帷幕。“看来,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她轻声说道,声音虽轻,却带着无比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