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如同一只受伤的巨兽,匍匐在渭水南岸,城门紧闭,旌旗萎靡,被一层绝望与恐慌的阴云所笼罩。然而,陈衍并未急于立刻对这座千年古都发起强攻。他深知,困兽犹斗,何况是长安这样的坚城。盲目强攻,即便能下,也必然付出北秦难以承受的惨重代价。
他的战略清晰而冷静:围困长安,逼其自乱,同时,将真正致命的拳头,砸向那些试图从外部解围的敌人——北魏的援军。
黄河惨败的消息如同野火般燎原,必然已传至北魏控制的洛阳及陕北、河西等地。拓跋焘虽败,但其国本犹在,绝不会坐视长安失陷,必定竭尽全力调兵遣将,东西对进,试图挽回败局。而这,正是陈衍期待的——在野战中,利用士气和新胜之威,将来援之敌逐一歼灭,彻底打断北魏的脊梁!
“报——陛下!潼关方向烽火传讯,发现大队魏军旗帜,正沿渭水南岸道疾驰而来,距长安已不足二百里!兵力约在两万上下,打着‘安西将军’的旗号,似是洛阳方面派出的先锋援军!”斥候飞马来报。
“报——陛下!北面泾阳方向发现胡骑踪迹,人数不下万人,应是来自陕北的部落骑兵,试图南下接应长安!”
军情接踵而至,证实了陈衍的判断。
中军大帐内,将领们群情激昂,纷纷请战。
“陛下!让末将去灭了潼关来的援军!”
“陕北胡骑交给俺老魏!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陈衍目光扫过地图,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笑意:“来得正好!朕正愁他们不来!”
他迅速下达命令,思路清晰:
“独孤信、李虎听令!”
“末将在!”两人出列,经过连番恶战,他们虽显疲惫,但眼神锐利如初。
“你二人速率本部骑军,并增拨三千精锐步卒,即刻东进!不必与潼关来的援军正面硬撼,给朕抢占骊山北麓的险要隘口,依山设伏,深沟高垒,利用弩炮和强弓,把他们堵死在渭南道上!记住,你们的任务是阻敌,耗敌,待其师老兵疲,再伺机反击!必要时,可纵火烧山,阻断道路!”
“末将领命!”独孤信和李虎深知此战关键,潼关援军是距离最近、也是最可能对长安围城造成实质威胁的一路,必须坚决挡住。
“老魏!”
“俺在!”
“陕北来的胡骑,飘忽不定,擅长骑射骚扰。朕与你五千精骑,皆是轻装快马,再配属熟悉陕北地形的羌族向导。你的任务不是固守,是机动歼敌!给朕盯死他们,抓住战机,就狠狠咬上去,打掉其锋芒!若其避战,则袭扰其粮道,疲惫其人马,绝不能让他们安然抵达长安城下!”
“哈哈哈!陛下放心!对付这些胡崽子,俺老魏有的是办法!”老魏摩拳擦掌,独眼中闪烁着好战的光芒。
两路精兵迅速派出,如同两只铁拳,分别砸向东西两个方向。而陈衍自己,则坐镇长安城下,指挥主力大军,如同编织一张大网般,缓缓收紧对长安的包围。他下令各营深挖壕沟,广立栅栏,建造望楼和炮阵,摆出一副长期围困的架势,这既是为了震慑城内守军,也是为了随时能够抽调兵力支援打援战场。
独孤信和李虎率军疾驰,抢先一步抵达了骊山北麓一处名为“风陵口”的险要隘口。这里地势狭窄,一侧是陡峭山崖,一侧是湍急渭水,官道于此变得仅容数骑并行。
他们立刻依托地形,伐木立栅,设置鹿角,将带来的弩炮和强弩手布置在制高点上。
翌日午后,北魏安西将军率领的两万洛阳援军果然浩浩荡荡开来。他们救驾心切,兼程赶路,队形拉得颇长。行至风陵口,见去路被阻,地势险恶,心下大惊,仓促间组织兵力强攻。
然而,狭窄的地形使得北魏的兵力优势根本无法展开。北秦军据险而守,弩炮发射的石弹呼啸着砸入魏军队列,强弩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魏军每一次冲锋,都在狭窄的谷口丢下大片尸体,却难以撼动北秦军的防线分毫。
战斗从午后持续到黄昏,魏军死伤惨重,士气愈发低落。独孤信见时机成熟,亲率一支精锐骑兵,从山侧一条隐秘小路突然杀出,直冲魏军中军!李虎同时指挥步兵从正面压上。
魏军猝不及防,又兼久攻不下,早已疲惫不堪,顿时大乱。安西将军虽奋力抵抗,但仍被独孤信一槊挑落马下。主将落马,魏军彻底崩溃,丢盔弃甲,向东败逃。北秦军趁势追杀十余里,斩获无数。东线援军威胁,就此瓦解。
与此同时,北线的老魏也上演了一场精彩的机动歼敌战。陕北而来的部落骑兵果然狡猾,并不正面冲击,而是利用骑兵机动性,不断骚扰北秦军的北翼,试图寻找防线漏洞。
老魏经验老辣,并不急于决战。他将军队化整为零,以大队骑兵稳守要点,同时派出数十支百人规模的轻骑小队,如同猎犬般,在广袤的陕北塬上不断与胡骑纠缠、挑衅、诱敌。
一次,一支胡骑大队贪功冒进,追击一支佯装败退的北秦小队,被引入了一处三面环山的洼地。突然,号角声四起,老魏亲率主力骑兵从山坡后猛地杀出,截断了其退路!
“儿郎们!杀胡虏啊!”老魏独臂挥舞铁锏,一马当先。
北秦骑兵蓄势已久,装备精良,士气如虹,如同猛虎下山。胡骑被困在洼地,机动优势尽失,顿时陷入各自为战的窘境。经过一番惨烈厮杀,这支近三千人的胡骑主力被彻底击溃,首领被阵斩,余众四散奔逃。
经此一败,北线的胡骑再也不敢轻易南下,纷纷远遁,北线威胁也随之解除。
东西两路打援战场捷报频传,迅速被宣扬开来,更是极大地鼓舞了围城大军的士气,也彻底击碎了长安城内守军最后的希望。
陈衍站在长安城外新筑的高台上,遥望着这座孤城,目光深邃。援军已破,长安彻底成为一座孤岛。接下来的,就是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收获这颗最丰硕的果实了。
围城打援之策,大获成功。北秦的兵锋,已然无人能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