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了一夜的雪,终于在清晨飘了下来。
棉夏刚踏出房门,便被门外的寒气激得打了个哆嗦。望着院中的漫天飞雪,她难得皱了皱眉。
这天气眼见着越来越冷,可过不了几日他们就要离开金海城,到时候夫人可怎么办。
叹了口气,伸手紧了紧脖颈处的扣子,又深吸一口气,才拿了门下的伞,撑着往主院走去。
刚到主子门前,值守的暗卫便面无表情道:“主子已经去了书房,夫人还未起身。”
她轻声道了谢,而后悄悄掀开棉帘进了屋子。
结果尚未往里走几步,便听到床上传来秦烟年的声音。
“是棉夏吗?”
“是奴婢。”棉夏慌忙到了近前,低声问道:“可是奴婢惊醒了夫人?”
秦烟年揉揉眼,声音又轻又软,“不怪你,赵祁昀起身时,我便醒了。只是懒得动。”
她最近日日躺在床上,除了睡觉也干不了其他,所以反倒不像从前一般喜欢赖床。
“去叫人进来伺候吧,我想起了。”
“是。”棉夏轻声应下,躬身退了出去。
不多时,便有几个小丫鬟端着热水,拿着帕子跟着人进了屋子。
几人有条不紊伺候秦烟年洗漱,待人穿好衣服,又端来早就备好的早餐。
“唔,今日的小米粥不错。”
一口香糯的米粥下肚,秦烟年眯着眼夸赞。
棉夏立刻笑道:“夫人若是喜欢,便多喝一些,除此以外,厨房还准备了麻油红糖米糕。”
一旁的小丫鬟会意,立刻将米糕端到床前。
秦烟年却垮了脸,撇撇嘴道:“不能换点其他吗?小米粥就该配麻辣香兔,再不济也是开胃小菜啊。”
说着就咽了口唾沫,可怜巴巴地看向棉夏。
棉夏顿时哭笑不得,只得安抚道:“夫人若是想吃,等出了弥月,奴婢天天做给您吃。”
“只是这月子里,还是应该吃清淡些为好。”
“可是……”说到一半她又停下,摆摆手道:“好了,我知道了。”
即使跟她们说要科学坐月子,她们也听不懂,罢了,就这么过吧。
好歹也就一个月,总会过去的。
…………
书房。
赵祁昀一手撑住下巴抵在椅子扶手上,整个人慵懒地斜歪着,视线缓缓扫过桌面的一个木盒。
风青皱眉,问道:“主子打算怎么做?”
这木盒中装的不是别的,正是那严默的人头。
孟元三也很好奇,虽然头是他砍下的,但他也是奉命行事,并不知道主子的用意。
“自然是送给许芷柔当做谢礼。她当日没有跟着这人一起离开雾夜城,就不枉费尔尔救她一命,那颗假死药也就没有白给她。”赵祁昀语调温柔。
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
风青僵住,须臾才无奈道:“主子不觉得太过残忍?”
“残忍?不,这对她来说才是彻底的解脱,不用一辈子被这男人困住。只有亲眼看到,她才会想通。”手指点了点桌面,又转头吩咐一旁的暗卫,“将人头送去雾夜城,亲自交到许芷柔手上。”
“另外,告诉她,她若是愿意回大苍,我可以派人送她回去和家人团聚。至此以后,许家和她都自由了。”
“是。”暗卫沉声应下。
这时,风青又有些犹豫道:“那此事主子准备怎么告诉夫人?”
赵祁昀打了个哈欠,有些疑惑道:“为什么要告诉她?”
对他来说,不管是严默还是许芷柔都不值得秦烟年为他们伤神,更何况人已经死了,告诉那人只会让她徒增伤感,不若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这种态度让风青震惊,几度打算开口,最后却都忍了下来。
接着又听人吩咐道:“准备一下,我今晚打算去一趟苏家,他们应该已经有了决断。”
风青和孟元三对望一眼,而后问道:“要是苏家选择了北戎,主子会杀了他们吗?”
若是常人,他根本不会问出这个问题,至少不会放在明面上来问。因为一般人在怎么样也不会有这种想法,或者说即使起了杀心,也会顾忌名声,不会明目张胆的把人杀了。
但对于自己这个主子,别说是从来不曾接触过的外祖一家,就算是亲生父母,他下起手来恐怕也不会有任何负担。
更不会在意天下人对他的看法。
“上次在静安城,我就曾告诉宋林,不管苏宋两家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有意见。”赵祁昀换了个姿势,整个人更加慵懒,“只要他们别随意触碰我的底线,我为何要杀了他们?”
风青忍不住别开眼翻了个白眼,心中暗自嘀咕,您的底线时高时低,谁知道什么时候又变了。除了夫人,也没人知道您的底线在哪儿。
赵祁昀没放过他的表情,知道这人在心里吐槽什么,笑着摇摇头,只当没看见。
倒是孟元三突然出声道:“那主子见过苏家后,我们是不是就要准备离开金海城了?”
听见这话,风青也敛了神色,沉声道:“怀州失守后,花连云应该不会立刻出兵攻打京城,但他最多也就在原地休整半月,就会趁着士气高涨,继续前进。”
“再加上攻打京城的时间,未免引起他们的怀疑,我们的人也会殊死抵抗,但最多也就一个月。”
“算上消息在路上耽搁的时间,我们大概还有近五十天从金海赶回静安。 ”
这个天数若是他们快马加鞭,不要说从金海到静安,就算一个来回也足够了。可现在他们要带着刚生产完的夫人,还有小殿下,再加上现在正值冬季,整个北戎都在下雪,这五十天就显得有些不够。至少,不是什么宽裕的日子。
赵祁昀闭了闭眼,沉吟片刻后直接下了命令,“三日后,不管金海城这边局势如何,我们立刻起身回静安。”
“是。”
风青二人齐声应下。
之后赵祁昀也没再说其他,而是起身活动了筋骨便抬步往外走,只是刚走两步,又停下动作,冲着身后道:“对了,孩子的名字已经取好,单名一个澈字。传信回去,让礼部发文公告天下。”
他话题转得太快,又说得太过随意,跟在身后的两人竟然都呆了片刻才恍然大悟道:“是,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