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府。
“木言,你真不去?”花连云叹了口气,“这一年来,你外出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也不怕把自己憋坏了。”
放下手里的书,男人笑道:“二公子这话也太夸张了,我前两日刚狩猎回来,怎么也算不上屈指可数。”
很是无奈,花连云摇摇头,说道:“罢了,既然你不想去那就不去吧。”
明明已经认识快一年,但他还是看不透木言。平日里这人大半的时间都待在府里,每次外出也是去山里狩猎,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
人很安静,也不爱说话。
记得当初把他从苍南山脉救回来时,他已经因为野兽的攻击只剩下一口气,为了保住他的命,一连找了十几个大夫,结果人人都说,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活不活得了,全看老天爷眷不眷顾。
好在这人命硬,在床上躺了快两个月,竟然奇迹般活了下来。
只是醒来后,一直浑浑噩噩,也不说话,大家都怀疑他是个哑巴。
直到某天,花连云和手下在院中谈事,无意间提到那位昭戮帝行事作风怪异且狠毒。这人才缓缓抬头,看向他们,问道:“什么大苍国?”
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得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良久,花连云才惊喜道:“原来你会说话!”
严默一愣,而后抿了抿唇,轻声道:“是啊,我会说话。”
可能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开口,声音沙哑难听。
花连云却笑了起来,打趣道:“听你说话总算是有点人气了,你不知道之前你不声不响的样子真跟活死人差不多。”
苍白的脸上勉强扯出一抹笑,过了片刻他才再次问道:“这天下何时多了一个大苍国?”
在这片东南大地上,据他所知并没有什么大苍国,可刚刚听这些人讲,大苍国分明已经要开始对西夷用兵,那挨着西夷的大宁呢?可还好?
众人神色微怔,互看一眼,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们当初救人时,这人就穿着大宁人的衣服,再加上苍南山脉紧挨着大宁边境,所以他很有可能就是大宁人。
若是此时告诉他,大宁王朝已经不存在了,也不知他能不能接受。
不过,好在改朝换代的过程中,并未发生兵变,对老百姓的影响微乎其微。
花连云犹豫片刻,还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叹息道:“若是我们没猜错,你应该是大宁人吧。其实在你受伤养病这段时间,大宁已经改朝换代,现国号为苍。”
严默听着他的话,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良久,神情才从震惊变得镇定,最后微微偏头,视线落到院子角落,轻声问道:“那你们说的那位昭戮帝,他又是何人?”
“赵祁昀,前朝梁国公赵玄的儿子。不知你听过没有?”
严默闭了闭眼,沉默半晌才摇摇头,苦笑道:“不认识。我一个普通老百姓,怎么可能认识这种权贵?”
之后又轻声说了一句其他,但声音太小,并没有人听清。
“好了,不说这个了。”察觉到他情绪不对,花连云转了话题,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
严默回过神来,犹豫片刻,缓缓吐出两个字,“木言。”
花连云笑道:“好名字。”
可是从后来的种种迹象都不难看出,这木言其实是个假名字。
不过,他当初救人时就没有多想,此时自然也不在意。更何况,后来这人也救过他一次,也是那时他才发现,这木言的武力绝不在他之下,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只可惜,对方似乎对权势并不感兴趣。
见人又将书拿到手上,花连云没在说话,准备离开。可刚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下,回身道:“对了,我刚刚邀你去看比赛,其实是因为今年学馆招生来了几个大苍的学子,本想着你可能会想见见……”
严默一僵,而后才勾了勾唇,淡然道:“多谢二公子费心,只是大苍现在已经没有我的亲人,其他人对我来说都是陌生人,见与不见并没有什么区别。”
花连云静静看他一眼,最后点点头转身离开。
直到人远去,严默才慌忙端起桌上的茶盏,但指尖却不受控制的颤抖,整个杯子发出细碎的脆响。随即又猛地将杯子放下,一双手死死握拳,不知过了多久,那突如其来的剧烈情绪才渐渐平息。
大苍国……赵祁昀……
…………
北戎传统,每年三月初,武学馆的新生会到城外的山林里进行一次狩猎比赛。但今年却有所不同,王早就下了命令,除了武学馆的学生,文学馆和百工院也必须参加。
自由组队,但每队都必须有文武学馆和百工院的人。
一大早,秦烟年他们便跟着学馆的先生到了丛山山脚。
丛山是距离金海城最近的一片山林,山峰不算高,但林子却很大,据杨书白说,要穿过整片山林,在不迷路的情况下也要走一天一夜。
“啧,那我们进去不是很危险?该不会还有野兽吧?”她缩了缩肩膀,紧紧贴在赵祁昀身边。
“那是自然。”杨书白意气风发道:“若是没有野兽,那比赛还有什么意思?据说去年,我们武学馆还有人猎到了老虎。”
“不过听说今年改了规则,已经不是狩猎了。”
秦烟年干笑两声,嘀咕道:“幸好改了。”
说完又想到另一事,问道:“你找到百工院的学生了吗?如果没有百工院的人一起,我们这队伍就不算。”
杨书白伸手拍了拍旁边的胖子,回道:“找到了,胖子他表弟是百工院的,到时候跟我们一起。”
秦烟年点点头,不再说话,然后好奇地打量起周围的学生。其实大部分人都已经组好队伍,只有少数几人还没拿定主意。
这时,她突然看到不远处的陈杏儿,本想挥手叫人,却发现对方正和苏易婉还有杨书雪在一起。
差点忘了,杏儿之前说过,她家里人让她和那两人一起组队。
撇了撇嘴,对陈家的做法很是不屑。
“你在看什么?”杨书白见她一直盯着某处,也顺着视线看了过去,而后低声骂了一句,“真是晦气。”
“嗯?怎么了?”秦烟年转过头来。
“我看到我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