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见状,双目猛地圆睁。
“这是……柳树妖?”
植物成精,他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到。
可当他的视线落在那柳树妖根须盘夹之物上时,心头狂震,险些惊呼出声。
那是一枚流转着浓郁木灵力的绿色球体,赫然是传说中的木灵珠!
随着那柳树妖的逃离,木藤项圈也失去了目标,吸食不到灵力,便松开了那根已然变得干瘪枯黄的柳条,重新恢复了古朴无华的模样。
那柳树妖似乎并不擅长奔跑,遁逃的速度相当有限。
云天哪里还会犹豫!
他脚下发力,“乾坤步”施展到极致,身形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真身则化作一道流光,几个呼吸间便已追至柳树妖身后不足一丈之处。
寒冰剑毫不迟疑地递出,湛蓝的剑尖精准地刺入了那柳树妖翠绿的树体。
“叽——”
一声尖锐如鼠的惨叫传出,那翠绿的树体疯狂地扭动了几下,便迅速失去了光泽,彻底没了动静,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云天一招手,那被树根裹夹的绿色球体便飞入他手中。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木灵力气息扑面而来,与当初在黄萱处见到的金灵珠气息如出一辙,只是一个属金,一个属木。
“果然是木灵珠!”
云天大喜过望,连忙取出一个白玉盒,小心地将木灵珠放入其中,又接连贴上数张禁制符,这才郑重地收入储物袋。
再看地上那柳树妖的尸体,没了木灵珠的灵力供给,已然彻底失去了所有灵光,变成了一株再普通不过的枯死小树苗。
“看来这柳树妖,也是机缘巧合之下生在了木灵珠上,才得以蜕变成精怪。”
云天转身,看着那片已经彻底安静下来的柳林,那些原本张牙舞爪的惨白柳条,此刻都无力地垂落着,再无半分威胁。
他不再耽搁,身形几个闪烁,将挂在树上那十余具尸体腰间的储物袋一一取下。
做完这一切,他低头摩挲着胸口那温润的木藤项圈,心中感慨万千。
“这次,多亏你了。”
他低头摩挲着胸口那温润的木藤项圈,心中感慨万千。
这已是第三次了。
从青帮秘库中偶然得到的这件不起眼之物,如今竟成了他最可靠的保命符。
血色残月高悬,周遭一片死寂,只有那些垂落的惨白柳条,在证明着方才的凶险。
云天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那棵裂开的、最粗壮的黑色柳树上。
树妖已除,这片柳林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他略作思忖,便闪身来到那棵大柳树旁。
树干内部果然是中空的,空间不小,足够他盘膝而坐。
他钻了进去,一股干枯的木头气息扑面而来,隔绝了外界的阴冷,竟有几分安心。
还有两个时辰左右天才亮,他打算在此地休整一番,顺便清点一下这次的收获。
安稳地在树洞内坐下,他将这一路得来的十几个储物袋尽数取出。
他打算将真正贵重的东西,都转移到当初从明晓生那位元婴大能身上得来的储物戒指中,寻常物品则分门别类,放入不同的储物袋,方便日后出手换取灵石。
他拿起一个储物袋,记得是那位百巧门赵姓弟子的遗物。
神识探入,抹去上面残留的印记,袋口朝下一倒。
“哗啦啦——”
一阵清脆的碰撞声响过,一堆杂物顿时将本就不大的树洞挤得满满当当。
云天的手首先伸向一个玉盒。
打开盒盖,一股精纯的土灵力混杂着药香溢出,正是那株炼制筑基丹的主药之一,地灵果。
他咧嘴一笑,重新盖好玉盒,又仔仔细细地贴上一道禁制符,这才郑重地将其放入套在木藤项圈上的储物戒指里。
他又从那堆杂物中翻找出两个非铁非木、形似老鼠的傀儡。
这两个傀儡只有真实老鼠般大小,做工略显粗糙,腹部有一个不起眼的凹槽,想来是放置灵石的所在。
“这般小巧,应是探查之用,倒也精妙。”
他自语一句,便将其随手收入了自己的储物袋,打算日后有空再行研究。
接下来的时间,他将所有储物袋中的东西分门别类,灵石、功法玉简、各类法器、符箓材料……一一清点整理,分袋装好。
血月逐渐西沉,树洞外一片死寂,而树洞内,时不时地便会传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嘿嘿”笑声。
这笑声在阴森的柳林中回荡,让此地愈发显得诡异可怖。
直至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云天才心满意足地从树洞中钻了出来。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非但没有半点疲惫,反而精神抖擞。
任谁平白得了一大笔修炼资财,心情都会这般舒畅。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迈着轻快的步伐,悠哉地离开了这片柳林。
那副模样,不像是在险境中求生,倒更像是踏青游玩的富家公子。
可云天并不知道,就在他离开后不久,他身后那片原本还算生机尚存的山区,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除了被高大山体遮蔽的山脚地带,山顶上那些先前还郁郁葱葱的树林,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
有的树木仿佛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化作焦黑的木炭;有的甚至无火自燃,升起袅袅青烟。
那片埋葬了十余具骸骨的柳林,更是在一片死寂中化作飞灰,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
……
一路行了两个多时辰,云天终于走出了这片诡异的山林。
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红黑色沙砾,他先前那份惬意的心情,顿时消散无踪。
他轻吐出一口浊气,将冰冷的寒冰剑抱在怀中,隔绝着空气中传来的热浪,迈开步子,缓缓向前。
半日之后,脚下的地貌再度改变。
原本还算坚实的黑红沙砾,彻底变成了一片连绵起伏的赤色沙丘。
头顶那轮骄阳散发着红黄色的光晕,将整片沙漠烤得空气扭曲,热浪滚滚。
先前虽然酷热,但空气中好歹还有些许湿意,而现在,只剩下能将人活活烤干的燥热。
云天给自己贴上一张金刚符,看着眼前无边无际的沙海,面色凝重。
这片沙漠,他在进入秘境前得到的地图玉简中见过记载——死亡沙漠。
正如其名,踏入此地,便意味着九死一生。
过往进入冰火谷的各宗弟子,大多都会选择绕开这片绝地。
此地不仅环境极端恶劣,鲜有什么天材地宝,灵药之类的东西,更不可能在这种地方生长。
然而云天只是略作停顿,便毅然决然地迈开了脚步,一脚踏入了滚烫的红沙之中。
他仗着自己准备充分的符箓,以及怀中这柄能驱散酷热的寒冰剑,只要小心避开沙漠中那些神出鬼没的妖虫,在他看来,总好过去直接面对那些心狠手辣、动辄背后捅刀的宗门修士。
……
空气被烤得剧烈扭曲,视线所及的一切都在微微摇晃。
云天埋头前行,每一步都深深陷进滚烫的红沙之中,鞋底仿佛随时都会被点燃。
他像一个看不到终点的苦囚,在这片一望无际的赤色沙海里艰难跋涉。
四周是绝对的死寂,没有风,没有虫鸣,甚至连空气的流动都似乎因酷热而凝滞。
偶尔,他会看见一截从沙中探出的白骨,在毒辣的日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
也不知是妖兽的,还是与他一样,误入此地的修士留下的。
这些无声的残骸,都在诉说着这片沙漠的残酷。
又翻过一座高大的沙丘,云天立刻压低身子,整个人趴伏在沙丘的背脊上,将千幻隐匿术运转到极致,气息与滚烫的沙砾几乎融为一体。
他从储物袋中又摸出一张金刚符,拍在身上。
先前那层已然黯淡的光盾,重新变得金光灿灿,但在这毒辣的日头下,光盾能量流失的速度快得令人心惊。
在他的正前方,沙丘下的谷地里,一片黑压压的东西正在缓缓蠕动。
那是数百只体型堪比猎犬的巨型沙蝎。
它们通体暗红,与沙子的颜色别无二致,若不是正在移动,极难被发觉。
它们挥舞着巨大的螯钳,尾部那根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毒钩高高翘起,光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沙蝎群的中央,围着一具刚刚倒下的尸体。
蝎群涌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工夫,那具尸体上的血肉便被啃食殆尽。
沙蝎群似乎吃饱了,开始缓缓散去,一只接一只地钻入沙土之下,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原地留下一具沾着些许血丝的崭新骸骨。
云天依旧趴伏着,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落在那具骸骨上,残破的衣物碎片还挂在骨架上,那青白色的制式,分明是青云门的弟子服饰。
是哪位同门师兄?
他或许和自己抱着同样的心思,为躲避各宗门弟子间的明争暗斗,才冒险闯入这片绝地。
又或者,他只是运气不好,被传送阵直接丢进了这片死亡之海。
可无论如何,他都没能走出去。
云天静静地凝视着那具骸骨,直到确认周遭再无任何危险,才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上前,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便绕开了那片沙谷,继续朝着一个方向,沉默地走去。
……
也不知在这片赤色的沙海里走了多久,头顶的毒日从未移动过分毫,四周的景致更是千篇一律。
云天甚至有种错觉,自己或许一直在原地打转。
多日来一成不变的地貌,让人的五感都开始变得迟钝麻木。
他紧了紧怀中散发着丝丝凉意的寒冰剑,那是这片滚烫天地里唯一的慰藉。
他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再次迈开沉重的步子,缓缓爬上眼前又一座高大的沙丘。
在快要抵达沙丘顶端的瞬间,他身体的本能快过思绪,整个人已经熟练地趴伏在滚烫的红沙上。
他探出半个脑袋,小心地朝前方望去。
神识铺展而出,却立刻被灼热扭曲的空气严重削弱,往日能轻松探查十里的神念,如今延伸出不到二十丈便感到一阵刺痛,难以为继。
也正是因为如此,每翻过一座沙丘,他都必须用这种最原始的办法来探查前路,以防一头撞进某些妖虫的巢穴。
然而这一次,沙丘下的景象,却让他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