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首日·寅时三刻
九鸾山脉，迷雾森林的瘴气在月尘指尖凝结成珠。
他盯着滴落在掌心跳动的绿液粘稠物，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枯枝断裂声。
“风师弟怎的落在后头？”沈乐乐的流云绫扫过藤蔓。
月尘：“管他们做甚，时间紧迫。”
对上眼的瞬间，月色透过树冠在她发间流淌月光浮散在身上让人挪不开眼。
“再往前十里就是黑寒潭，上品七叶冰魄莲该开花了。”
“你知道怎么走？”月尘问着。
两人对视一眼，沈乐乐看见他的面具不由自主的笑了。
他将瘴气珠碾碎在袖中，面具下的喉结微微滚动：“见谅，这雾气总让我想起...”
沈乐乐好奇的问着：“进来后就一直带着面具，是见不得人？”
他刻意停顿，看着少女耳尖腾起的薄红：“想起去年在药庐打翻的那罐凝血散。”他胡乱编了个理由。
沈乐乐继续问着：“凝血散怎么了？”
他们破开一层层迷雾，走进黑寒潭。
一片黑绿色的黑寒潭水面坐落在九鸾山的东南方向，月光坠入水面时发出粘稠的声响，像是被某种胶质物裹住了清辉。
水面浮着层油脂般的幽绿色荧光，满潭水面都有裹着蛛网的白骨在漩涡中沉浮。
那具颅骨眼窝里还寄生着腐骨花，细长花瓣正从齿缝间钻出来。
沈乐乐慌乱的转身，却泄出丝缕妖气。
月尘瞳孔骤缩这分明是飞天螣蛇的护体灵光。
他装作被藤蔓绊倒，指尖擦过少女裙裾的瞬间捕捉到一丝熟悉的妖纹波动。
“当心！”沈乐乐突然拽住他后领。
三支淬毒银针钉入身后古木，针尾发出的幽蓝的光芒。
“现在安全了你还没说凝血散怎么了？”
月尘尴尬的再次编了个理由：“晕血”
在沈乐乐一阵笑声中，山林深处传来金石相击之声。
七品妖兽碧磷蛇的嘶鸣震落露水。
月尘心想：“这里怎么有这么高阶的妖兽，这个沈乐乐也是蛇杀同族蛇吗？”
却见沈乐乐已祭出本命法宝“鳞镜”镜光所照之处，所有的生灵尸身都消散成灰。
包过旁边的草木，顷刻间十几道黑影从树冠上跌落。
一条条绿蛇，黑色蛇的尸体，变成散落一地的灰烬。
七品碧鳞蛇死后发出一声：“叛徒”就烟消云散。
两人好不容易喘口气，远处试炼弟子就蜂拥而上就去抢那妖丹。
“林墨羽，你们卑鄙？”沈乐乐指尖凝出鳞镜，镜中映出紫衣青年阴鸷的面容。
“沈师妹说笑了。”林墨羽转动指间血色玉扳指：“试炼之地生死由天，要怪就怪你们拿到的最多。”
他身后三名同伴突然结阵黄色符咒在空中凝成一面符纸墙壁。
月尘嗅到符纸上的怨气被抹额挡住的黑色火纹亮了起来。
这些符纸竟是用妖族刚出生婴孩的脊骨研磨成粉绘制的！
他假作惊慌后退，手上操作的黑丝吞噬那符纸的怨气。
霎时间地动山摇，蛰伏在寒潭的金焰魔狮破水而出，二十丈长的狮尾扫向众人。
“走！”月尘拽住沈乐乐跃上树梢。
看着寒潭中央的七叶冰魄莲正在绽放，每片莲瓣都凝结着千年月华。
他咬破舌尖将妖血混入灵力，七道丝线精准切断莲茎。
林墨羽的怒吼从后方传来：“拦住他们！那是炼制还魂丹的主药！”
突然从地底钻出一队蒙面黑衣人。
十二人组成囚笼困阵。
月尘正要动用妖力，却见沈乐乐眉心亮起光点一道螣蛇虚影自她身后浮现。
一阵毒雾飘去，那些人纷纷殒命。
“你...”月尘话音未落，沈乐乐已用流云绫缠住他腰身：“闭气！”
两人坠入寒潭暗流。
刺骨的潭水中，月尘看见沈乐乐耳后浮现的白色妖纹：“她竟然真是个蛇妖！”
从暗流涌动的寒潭中，左右穿梭终于找到了可以浮上去的口子。
她用法术点燃一堆柴火，两人面面相觑却默默无语。
月尘：“你，是妖族哪位妖王手下？”
她也不装：“被看出来了，拜见妖祖。”
月尘见她礼貌的行礼摆手：“本座已经不是妖祖。”
她问妖祖：“妖祖是为了谁来取仙草。”
月尘回复：“自然是为了心中人。”
她眉眼一弯忍住笑意：“他在妖祖心中排第几人界可是传闻妖祖整天跟在月宫月神身后……形影不离今日怎么没见着月神？”
月尘神情平淡从容一笑，又严肃质问着：“你问这么清楚干嘛？有何企图？”
面前的火塘发出滋滋脆响的声音，月尘嘴角扬起从容的目光：“我们收集的太慢了，本座先走一步。”
如今身处妖界还是低调点，要是被发现，君笙一掌拍来都是承受不住的。
该怂时就怂，做一个聪明妖。
身体的玄猫看不下去了他化成人形指着月尘：“你是被君笙打到降智商了吗？陌尘还要不要救？”
又骂骂咧咧的：“你一个妖祖跟一个还没长开的蛇妖谈什么心，她是你妖族叛徒，你知道吗？”
“从现在开始我来掌控身体，你滚一边去，好好看着这才是妖祖真正的实力。”
他悬空摊开一张从沈乐乐身上偷来的地图，研究了半天。
终于迈出脚步，然后又停下脚步：“你识方向吗？”
月尘更是无力反驳：“别告诉我你路痴，信不信我……”
刚准备自己打自己，想想傻子才这么做月尘看了眼地图，指了指方向。
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没有一句废话全部都是：“这是我的，拿来。”
那西北角落花海精灵满园子的中品幻星花被玄猫直接薅秃。
只留下在悲痛欲绝中欲哭无泪的精灵小兰。
那悬崖峭壁的下品雪灵芝，被全部摘下来后还顺便炸了整个山头。
轰隆声引发山石崩塌，惊起浓烟滚滚一阵兽潮席卷而来，里面的试炼弟子被吓得惊慌失措纷纷逃命。
而玄猫躲在角落，更是给他们直接上难度，一把青色火焰，燃烧了整座山林。
霎时间，山林成了一片火海，火海中是挣扎逃命的妖兽和被妖兽践踏的人。
在被烧死的一大片妖兽尸体中，无数颗妖丹飞入玄猫手中，留下一颗交任务，其它妖丹全部吞下去。
月尘的玻璃心泛滥：“你滥杀无辜？这么高调要是被君笙发现怎么办？”
玄猫闻言轻蔑的笑着：“这些妖兽本就是叛徒，他们背着你一直在与魔界勾结。
还有那些试炼弟子，自己没本事，在这弱肉强食的地方怪不了谁。
要想救人，又想立威，不让他知道你的厉害狠辣你拿什么抵抗他？”
“要是君笙发现，你就自己和他打，他现在就在离这不远的万妖谷。”
“我可以说恢复了点实力，可以揍他一顿你信吗？”
而后又安慰着：“知你这些年跟着月神，心性变了不怪你。
假如你真能娶了那月神或是嫁到月宫去，我无话可说。
可是如今，你知道我们在哪里吗？难道就不觉这个地方诡异？还有他为什么不在这里直接杀了你？”
太多的问题没有答案，月尘的思绪紊乱不知如何开口。
他不知自己记忆颠倒，默默的说了句：“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快走……”
拿到所有的奖励月尘第一个出了试炼地，从传送阵出来后。
几个老头还在悠闲打赌哪组会出来，看见是云栖，也纷纷点头满意。
云栖将药草和妖丹呈上后，神梦阁阁主问：“你道侣没有出来？便不算第一。”
月尘微微挑眉，蔑视一笑：“阁主这是说话不算数，信不信我灭了你的门派。”
众长老：“大胆，试炼规定就是两人一组同时出来。”
月尘指尖凝聚着妖力，只要意念一动就可以把这里夷为平地。
“阁主，各位长老沈乐乐来迟了。”一声自信的声音从传送阵来。
沈乐乐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将自己的药草和妖丹呈上。
阁主看到妖丹：“这是碧鳞蛇妖丹，你杀的？”
沈乐乐：“弟子和云栖一起杀的，我让他先走，才晚了点出来。”
突然一位胖胖的长老问：“那其他试炼的人呢？”
沈乐乐：“弟子出来时试炼地已经被熊熊大火燃烧，里面试炼的弟子都死了”
所有人都摇头晃脑，表示自己不知道，不是自己做的。
商量下后，就吩咐弟子去慰问试炼弟子的家属给些补偿。
月尘：“阁主，长老们仙草可以给我了吗？”
阁主捧着两株仙草走向月尘，仿佛这几步走的格外长久。
仙草落在手上，心里念念不忘的始终是陌尘终于可以去找他。
心想：只要好好劝导君笙他肯定能恢复正常的。
根据葵狐描述，君笙很有可能是进入三大险地之一的归墟裂缝寻找第八重天碎片，遭到反噬。
突然空间裂开蛛网状的纹路，黑色光圈从裂缝中奔涌而出。
君笙踏着燃烧的虚空缓步走来，玄色龙纹战靴碾碎漫天流云。
一圈白金圆环上布满日月星辰在他身后日月星辉轮转自如，光辉灿烂。
孤云城的护山大阵发出悲鸣，千万道符纸凝成的大阵在君笙威压下寸寸崩解。
“一千三百多年了，阿玄。”君笙坐在神梦阁中央广场的王座上，指尖缠绕着从月尘鬓角割下的发丝：“你拿到的龙血芝，骨灵果，吾收下了。”
“阿玄？”他问玄猫：“阿玄是你的名字吗，你们认识？”
身体的玄猫没有回应：果然说大话，一碰到正主就装聋作哑。
他掌中黑色旋涡的时间光圈金光大盛，月尘怀中的玉匣突然炸开龙血芝和骨灵果化作流光没入君笙眉心。
月尘额间黑色的火纹再次亮起，身后九条黑色的尾巴不受控制地炸开。
君笙嗤笑着捏诀，缠绕在月尘脚踝的锁妖链骤然收紧：“你以为如今就能瞒过本神？当年凡人的我错把你当成陌尘，躺在你边上早将你妖丹的气息烙在了吾的掌心。
所以你逃不掉。”
广场上突然卷起血色风暴，月尘咬破舌尖喷出本命精血。
九条妖尾破空而出，每条尾尖都凝聚着不同本源之力的杀招。
其中一尾裹挟着焚天妖火将君笙布下的锁妖阵烧出狰狞裂口。
月尘化作一缕黑丝逃出了神梦阁，君笙紧随其后。
月尘吐糟自己：“不是说能揍他吗？怎么又怂了？”
玄猫回应：“你竟不知道自己九尾相当九条命，要惜命？
更没想到的是君笙竟然产生了魔气。”
“非要逼我折断你的爪子？”君笙眼中闪过痛色，手中却毫不留情地祭出浮尘珠。
珠子里面无数把剑光追在月尘身后与妖火相撞的刹那，整座孤云城的地基轰然下沉三丈。
“他刚刚喊阿玄，你到底是不是叫阿玄？”月尘问道。
玄猫：“你这人真蠢，阿玄是你的小名，不是我的。”
月尘：“他说的话一直都是想杀我的意思，我和他有仇？”
他们一边逃亡玄猫说道：“才发现他一直想杀的是你。”
观战的修士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寿命正随着两人交战的余波飞速流逝。
月尘用第九尾的妖术突然幻化成君笙的模样，趁着君笙愣神的瞬间淬毒的尾尖刺穿他肩胛。
月尘嘲讽：“你果然舍不得自己那张脸，怎么怕自己没人要吗？”
君笙任由黑血浸透玄衣，伸手抚上那条颤抖的猫尾：“当年你说会把他从吾的身边抢走，是何其胆大？怎么把他弄丢了吗？”
月尘看着他眼底的光比这青火还要灼人......冷峻的眼神似要洞穿人心。
月尘的尾巴被君笙抓在手里，碧绿色的竖瞳望着面前的君笙：“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等我找到陌尘，我自会把他送到你的身边。”
月尘突然自断一尾。
喷涌的妖血在空中凝成传送阵，沈乐乐及时掷出鳞镜光影爆开漫天绿雾。
沈乐乐也悄悄化作螣蛇趁着绿雾漫天飞天离去，速度极快。
君笙暴怒的嘶吼声将绿雾震开：“你竟然自断一尾也要去找他，还真是爱他！”
月尘用残存的八尾裹着血光遁入虚空，只余一节断尾被君笙死死攥在掌心。
“既然你不领情，别怪吾心狠！”
“传令整个妖界。”君笙将断尾按在渗血的胸口望着天边消散的血痕冷笑，“三日之内，本神要你们活捉妖祖月尘，抓到他交给吾，就赏你们百年寿元。”
他指尖缠绕着断尾上残留的猫毛，那些跪在地上的修士突然骚动起来。
灵剑宗长老率先膝行向前，额头重重磕在青玉砖上：“妖皇陛下，您方才说百年寿元......”
“本神向来言出必行。”君笙广袖轻扬，数百道金芒如萤火落入众人眉心。
方才还重伤吐血的修士们突然容光焕发，白发苍苍的丹阳门主摸着重新变得紧致的皮肤大笑：“老夫能再炼三炉烈阳丹！”
散修堆里突然挤出个满脸谄媚的年轻男人。
他故意扯开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小的愿为妖皇陛下当牛做马！”
边说边往王座方向爬：“那妖祖不过是个宠物猫，哪比得上陛下......”
君笙忽然低笑出声。
虚空裂缝在他身后无声张开，白金圆环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君笙起身时，那些刚得到寿元的修士突然僵在原地，他们皮肤下的血管正泛起诡异的金纹。
“吾确实给了百年寿元。”君笙背对众生踏入虚空，侧脸在空间乱流中忽明忽暗，“但没说要留活口。”
最先惨叫的是灵剑宗长老。
他引以为傲的本命剑突然调转剑尖，裹挟着暴涨的百年修为刺穿自己丹田。
丹阳门主疯狂抓挠着脸皮，新生的血肉正被金纹吞噬成灰烬。
“陛下开恩！”方才献媚的散修七窍流血，却还在拼命挤出笑容：“小的愿献上魂魄......”话未说完便化作一尊金像，保持着跪拜姿势碎成齑粉。
君笙始终没有回头。
当最后一声惨叫消散时他抬手轻抚掌心伤痕累累的断尾，天道碑纹印突然映出万千幽蓝光点。
那些本该魂飞魄散的修士残魂，此刻正被封存在他空间戒之中。
“吾最恨背主之徒。”他对着虚空轻声道背后白金圆环应声飞出无数萤火，将满地金粉凝成朵朵往生莲。
正在啃噬尸骸的火焰突然温顺下来，小心翼翼避开那些旋转的莲花。
“待我得到想要的人，结束这里的一切，就让你们进入轮回。”
他讽刺的笑自己又冷冷说：“全杀了。”
他带来的妖兵发疯一样在孤云城大开杀戒，一时间犹如人间地狱叫骂声，惨叫声，所有人都在无奈绝望的死去。
回到万妖谷，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夜枭，明日拜访魔界二城主替我转告。”
妖族大长老夜枭：“领命”便赶往魔界。
断了一尾的月尘，走在满是骷髅腐败的街道上，时不时有人叫卖着：“新货到……”
坐在一间酒肆喝酒打听的葵狐看见不远处受伤的妖祖，快速遁去扶住了他。
月尘抬眸看见了葵狐，他抓着月尘将他带离了这条热闹的街道。
匆匆忙忙来到一处偏僻的客栈。
葵狐：“妖祖，这里是小妖在魔界的住处，您将就点有点破烂。”
月尘捂着腰，其实想捂的是屁股：“你可是打听到了陌尘在哪？”
葵狐：“听魔界的魔修说，半年前确实有一位长的俊俏眼瞎的公子出现在这里。”
月尘：“然后呢？在哪？我去救他出。”
葵狐：“月神，他被，被当做……”
“结结巴巴的干嘛，说？”
葵狐：“被当做人宠卖给了二城主。”
月尘不敢相信：“人宠是什么意思？被卖是什么意思？
是谁，谁这样对待月宫的月神。”
葵狐连忙捂住月尘的嘴：“那二城主貌似还不知道他的人宠是月神，你别大声喊，他们都不知道，怎么的也要保住月神的名声。”
他眼角泛起泪花：“对，他那么在意名声，肯定不想以后被整个仙宫的人嘲笑。”
葵狐：“小妖已经买通郦庸城守卫，明日就可以去二城主寝殿见到月神。”
“寝殿？”
葵狐：“是这样的，月神成了人宠后，不吃不喝不说话，里面伺候的奴才侍女都换了好几波。
这次又在招新的，刚好塞了点灵石给招工的魔兵统领，就选上了。”
月尘：“你有什么计划？”
葵狐：“妖祖大人到时候附身在我的尾巴里我带你进去，见到月神你就撕裂虚空逃走。”
“逃去哪里？”月尘问。
葵狐：“小妖都打点好了去临江城，瑶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