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环又震了一下。
这次光没亮，但屏幕上的红点还在，停在城西老宅方向。
冬珞盯着看了两秒，“不是误报。”
沈微澜抬手按住腕上的反制环，金属圈还带着测试后的余温。她没说话，只把另一只手搭在主控台边缘，指尖轻轻敲了三下。
这是暗号——一级警戒。
夏蝉立刻起身，“我去东林。”
“别单独行动。”沈微澜回头，“叫上北岗的两个轮值，走暗道。”
“明白。”她抓起软剑就走。
谢云峥从外廊进来时，正听见冬珞调出历史波形图。
“和西南矿区的一样？”他问。
冬珞点头，“脉冲频率、振幅间隔，全都对得上。这不是巧合。”
谢云峥看向沈微澜，“他们开始动了。”
“不是开始。”她盯着那枚红点，“是已经到了门口。”
话音刚落，手环第三次震动，短促而清晰。
冬珞迅速放大信号源坐标，“刚才那一扫……是有意的。它冲着接收器来的，像在试探反应速度。”
沈微澜站起身，“把所有备用设备切到地下线路，主控区断网十分钟，用离线模式运行。”
“要封场？”谢云峥皱眉。
“必须确认有没有被种进数据虫。”她说，“宁可停摆一时，也不能让核心资料外流。”
谢云峥不再多言，转身去传令。
十分钟后，基地陷入短暂静默。只有应急灯泛着青光，映在墙上一排排关闭的屏幕。
冬珞低声汇报：“离线检测完成，主系统干净。但通风口外侧的微型感应器丢了信号。”
“被人拆了？”沈微澜问。
“不，是烧毁的。”冬珞递过一段录像截图，“有高温残留，像是被极细的金属丝瞬间加热熔断。”
沈微澜接过图像细看。那根丝几乎看不见，只在特定角度留下一道反光痕迹。
“银蚕丝。”她放下纸，“江湖上只有三个人用这种暗器引线。”
“谁？”冬珞问。
“死了两个。”沈微澜声音很平，“剩下一个，十年前失踪。”
她没再说下去。
这时，夏蝉的唇哨声破空而来——三短一长，敌近。
沈微澜立刻抓起桌上的反制手环戴上，“通知谢云峥，封锁南北通道。”
她刚迈出主控室，就听见东侧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树干断裂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黑影掠过墙头，速度快得只剩残影。
夏蝉紧追其后，手中软剑已出鞘，在月光下一闪。
那人跃至实验室外墙，袖中弹出一根银丝，直射通风口格栅。丝线末端挂着一枚小丸，通体幽蓝。
“迷烟！”冬珞低喝。
沈微澜猛地拍下紧急按钮，气密门轰然落下，将通风口完全封闭。
银丝撞上门缝反弹，那药丸落地即化作一缕淡雾，还没散开就被抽风系统吸走。
夏蝉趁机逼近，剑尖挑向对方手腕。
黑衣人旋身避让，左手甩出三枚菱形镖，每一枚边缘都泛着诡异蓝光。
“有毒！”夏蝉横剑格挡，铛铛几声脆响，毒镖落地嵌入石缝。
她正要再攻，对方忽然抬脚踹向墙面，借力翻身跃上高墙。
就在这时，一支箭破空而至，精准射中银丝机关根部，整条丝线崩断。
谢云峥站在北廊尽头，弓仍在弦上。
“还想走？”他沉声道。
黑衣人顿住，似乎没料到有人埋伏。
夏蝉趁机跃上墙头，软剑直刺后心。
那人反手掷出一块布片，挡住视线，随即翻身后撤，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林外。
等夏蝉追到边界，只捡到半片面巾，边缘绣着极细的暗纹，是某种标记。
她捏着那块布回来时，脸色不太好看。
“让他跑了。”
沈微澜接过面巾看了看，“但他留下了东西。”
谢云峥走过来，从地上拾起一枚毒镖，“西域‘断魂散’？这玩意儿早禁了。”
“稀释过的。”秋蘅不知何时出现，蹲下查看，“毒性减了七成，应该是为了麻痹神经，不是杀人。”
“控制用的。”沈微澜冷笑，“他们想让我们昏睡，好进去拿东西。”
“或者传消息。”冬珞突然说。
众人一静。
“你是说……里面有人接应？”夏蝉问。
“不一定。”冬珞摇头，“也可能是远程同步。那个信号，也许不只是探测，还能激活什么。”
沈微澜看着手中的面巾，“查材质。”
“是北地织造局的特供绸。”冬珞摸了摸，“每年只出三十匹，专供皇亲和四品以上官员家眷。”
“也就是说……”谢云峥眯眼，“这人背后站着权贵。”
“不一定是本人指使。”沈微澜缓缓道，“也许是身边人私自勾结，借用资源。”
“查起来麻烦。”夏蝉握紧剑柄，“总不能挨家挨户搜吧。”
“不用。”沈微澜把面巾递给冬珞，“你做两件事：一是比对最近三个月进出京城的这类绸缎流向；二是把今天捕获的信号波形加密存档，标记为‘甲类威胁’。”
“还要加一道门禁。”谢云峥说，“主控区以后必须双人验证才能进。”
“我已经改了权限。”冬珞打开平板，“现在进出都要刷手环+虹膜，缺一不可。”
沈微澜点头，“从今晚起，所有人轮岗不得少于两人，夜间巡查每半个时辰换一次路线。”
“我守下半夜。”夏蝉说。
“你先去处理伤口。”沈微澜瞥了眼她手臂。
夏蝉一愣，“我没受伤。”
“你左肩动得太慢。”她说，“刚才格挡时，有一瞬僵住了。是不是被毒镖擦到了？”
夏蝉低头一看，袖口内侧果然有道细痕，皮肤微微发红。
秋蘅立刻上前，“让我看看。”
“没事。”夏蝉往后退了半步，“就是有点麻。”
“那是毒素渗透。”秋蘅语气严肃，“哪怕只是接触，也可能影响反应。去药房，现在。”
夏蝉还想争辩，沈微澜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很轻，却让她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什么，跟着秋蘅走了。
主控室里只剩三人。
谢云峥靠在门边，“你觉得他是冲老宅来的？”
“不。”沈微澜摇头，“老宅只是跳板。他真正要的是这里的信号反馈。我们每一次响应，都在帮他校准系统。”
“所以他故意露脸？”冬珞问。
“未必是故意。”她说，“但他不怕留下线索，说明背后的人有足够的遮掩能力。”
谢云峥沉默片刻，“我会让暗卫查城西一带的异常出入记录。”
“别惊动太多人。”她提醒，“我们现在不知道谁可信。”
他点头，转身欲走。
“谢云峥。”她忽然叫住他。
“嗯？”
“下次别一个人上屋顶。”她说，“箭再快，也挡不住背后偷袭。”
他嘴角微动，“知道了。”
等他也离开，冬珞低声问：“小姐，你说母亲当年……是不是也遇到过同样的事？”
沈微澜正在调试手环频率，动作一顿。
“她留下的东西，从来不是为了藏。”她重复了一遍上一章的话，声音更低了些，“是为了防这一天。”
“所以您早就准备好了？”
“没有谁能永远躲在安全的地方。”她抬头看了眼监控屏，“只要活着，总会有人找上门。”
冬珞还想说什么，手环忽然再次震动。
这一次，青光微闪，持续了整整五秒。
屏幕上，红点消失了。
但取而代之的，是一串跳动的数字代码，一闪即逝。
冬珞迅速回放，“这段代码……不是我们系统的语言格式。”
沈微澜盯着那行残留轨迹，“他在传信息。”
“给谁？”
“不知道。”她站起身，“但我知道一件事。”
“什么？”
“他还会来。”她说，“而且下次，不会只派一个人。”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夏蝉回来了，衣服换了，脸色有些白。
“清了。”她说，“毒没进血。”
沈微澜点点头，“去休息。”
她淡淡道：“不是让你睡觉，去练剑。”
夏蝉一怔。
“明天开始，每天加两个时辰基本功。”她淡淡道，“你的剑太急了，该收一收。”
夏蝉张了张嘴，终是应了声“是”，转身出去。
谢云峥站在院中，仰头望着夜空。
星很暗，云层压得低。
他手里攥着那枚毒镖，指节发白。
沈微澜走到门口，看见他背影。
他没回头，低声道：“我在想，京城到底有多少人，等着看我们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