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屋檐,秦昊站在炼器坊外的石阶上,手中紧攥着那块深灰色的焦边碎布。风从背后吹来,带着昨夜残留的药香,与藏书阁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他正要抬脚踏入侧门,一道身影无声出现在门前,挡住了去路。
“你想毁了它,还是救它?”
女子声音不高,却清晰入耳。她立在晨光边缘,手里握着一本青皮古书——《炼器总纲》。正是昨夜在藏书阁禁区相遇的那个器修系弟子。
秦昊没答话,目光落在她脸上,又缓缓移向她身后的炼器室。门缝里透出微弱火光,空气中有淡淡的硫磺味和金属熔化的气息。
“你跟踪我?”他问。
“我在等你。”慕容雪侧身让开一步,“昨夜你在藏书阁出手救我,现在轮到我还你一次。”
她语气平静,没有多余的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件早已决定的事。
秦昊盯着她看了两息,终于迈步进入。
炼器室内不大,中央是一口青铜鼎炉,下方地心火槽已被点燃,火焰呈淡蓝色,安静燃烧。四周摆着几排工具架,锤、钳、镊子整齐排列,角落堆着几块未加工的原矿石。
“把剑给我。”她说。
“你说哪一把?”
“你腰间的那一把。”她看着他,“赤霄。”
秦昊手按上剑柄,迟疑了一瞬,还是将剑抽出,递了过去。
慕容雪接过剑,指尖沿着剑脊轻轻一划,眉头微皱。她走到鼎炉前,将赤霄横置于炉口上方。三昧真火升腾而起,包裹住剑身。
刹那间,剑剧烈震颤起来,仿佛有东西在内部挣扎。
一道血色符文顺着剑脊浮现,扭曲蠕动,像一条被烧红的虫子,在金属表面蜿蜒爬行。
秦昊瞳孔一缩。
系统警报瞬间响起:【检测到高阶炼魂咒!来源:血刀会秘术‘噬心锁’,持续侵蚀剑灵!建议立即终止熔炼流程!】
他下意识就要伸手去取剑。
“别碰!”慕容雪低喝,“现在拔出来,咒力会反冲进你识海。”
她掌心贴上鼎壁,引导火焰转为柔和温润之势,形成环流状火势,稳住剑体。
“他们早在你得到这把剑之前,就动了手脚。”她说,“不是为了控制剑,是为了控制持剑的人。”
秦昊沉默。
他知道赤霄不凡,但它从何而来,一直是个谜。他曾以为是偶然所得,如今看来,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布局。
“能解开吗?”他问。
“可以,但需要代价。”她抬头看他,“你得让我用你的战气做引,配合极寒之物中和怨气。否则,火越旺,咒越深。”
秦昊点头,从储物戒中取出最后一片冰魄莲残瓣。
晶莹的花瓣在他指尖微微发亮,寒气凝成霜雾,缭绕指间。
慕容雪接过莲瓣,轻轻一吹,花瓣化作细雪,飘落于剑身之上。
寒霜触及血符的瞬间,那符文猛地抽搐,竟如活物般向上攀爬,直扑秦昊面门!
他双星纹一闪,体内战气轰然运转,硬生生定住心神。与此同时,催动真气将寒霜推向剑脊,层层裹住血符。
咔嚓一声轻响,符文龟裂,黑烟从中溢出,被三昧真火烧成灰烬。
鼎内温度骤降,赤霄剑发出一声低鸣,像是解脱,又像是悲泣。
“它……有灵?”秦昊低声问。
“不止有灵。”慕容雪凝视着剑,“它体内封着东西。”
“什么?”
“雷凰精血。”她抬眼看他,“九霄雷凰未觉醒时,会以精血寄居兵刃之中,沉睡百年,只为等一个纯阳战体的主人。而这把剑,就是容器。”
秦昊心头一震。
难怪赤霄总在关键时刻自行出鞘,难怪它会对血刀会的气息产生共鸣,甚至斩破面具——它不是普通的灵兵,它是钥匙,也是宿主。
“可为什么是它选了我?”他问。
“不是它选你。”慕容雪摇头,“是你唤醒了它。当你第一次滴血认主的时候,纯阳战体的血脉激活了封印。只是后来,有人用炼魂咒强行压制了它的意识。”
她顿了顿,补充道:“他们怕的不是你,是它。”
室内一时寂静。
炉火静静燃烧,映照在两人脸上。
良久,秦昊开口:“接下来怎么办?”
“完成净化。”她说,“让它真正苏醒。”
她重新调整火焰,改为阴阳回环之势,缓慢温养剑身。随着火势稳定,赤霄的温度逐渐回升,剑柄处开始泛起淡淡金光。
那光芒起初微弱,随后越来越亮,最终凝聚成一枚半圆形的纹路。
凰纹。
古朴、庄严,每一笔都似蕴含天地法则。
秦昊立刻从储物戒中取出那枚灵兽蛋壳碎片。
两者并置,纹路严丝合缝,宛如一体。
“这不是巧合。”他说。
“当然不是。”慕容雪盯着凰纹,“这是印记,也是召唤。蛋壳上的纹是‘引’,剑柄上的纹是‘应’。你不是在孵化一只灵兽,你是在唤醒一段传承。”
秦昊握紧了拳头。
一切线索开始串联:藏书阁的残卷、五行灵晶、真龙之血、纯阳战体……原来这些都不是单纯的条件,而是仪式的一部分。而赤霄,从来就不只是一把武器。
它是信物,是桥梁,是通往帝种觉醒的门户。
“他们会再来。”他说,“血刀会不会放过我。”
“所以你要更快。”慕容雪收起《炼器总纲》,目光沉静,“让他们以为你还被蒙在鼓里,等他们动手时,反将一军。”
秦昊看向她:“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沉默片刻,手指轻轻抚过鼎沿一处刻痕——那是极细微的符号,形如展翅之鸟。
“因为我师父也曾试图唤醒一头雷凰。”她声音很轻,“他在三十年前失踪,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就是一把断剑,剑柄上有半个凰纹。”
她抬眼看他:“我和你一样,不想再让真相埋进土里。”
秦昊看着她,终于点了点头。
炉火渐熄,赤霄恢复平静,通体流转着温润赤光,再无半点阴邪之气。
他伸手取回剑,入手温热,仿佛有心跳般的脉动。
“谢谢。”他说。
“不用。”她转身走向内室,“这事没完。只要他们还在暗处,你就不能松懈。”
秦昊将剑收回腰间,转身朝门外走去。
清晨的阳光洒在石阶上,他脚步稳健,朝着主殿方向前行。
身后炼器坊的门缓缓合上。
室内,慕容雪站在案前,摊开一张空白符纸,提笔蘸墨,开始临摹剑柄上的凰纹。
笔尖落下第一划时,她的手腕微微一顿。
墨迹在纸上延展,勾勒出半个凤凰轮廓。
就在最后一笔即将闭合之际,她忽然停笔。
窗外风穿堂而过,吹动了桌角一页旧纸。
纸上赫然画着另一枚凰纹——完整的,与她正在描摹的半枚,恰好拼合成一对。
她的呼吸轻轻一滞。
笔尖悬在半空,一滴墨汁坠落,正正砸在纹心位置,晕开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