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光微亮，汤姆率先醒来。阿布拉克萨斯还在沉睡，铂金色的头发散在深绿色的枕头上，像流淌的月光。他睡着时收敛了平日里所有的锋芒和恶劣，显得异常安静，甚至有些脆弱。长长的银色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嘴唇微微红肿，提醒着昨夜那个失控的吻。
汤姆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黑色的眼眸里情绪复杂。有满足，有占有，也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他知道，从阿布拉克萨斯回应他的那个瞬间开始，一切都不同了。他们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布满荆棘，却也充满了诱惑。
他悄无声息地起身，穿戴整齐，将床铺恢复原状，仿佛昨夜无人在此停留。离开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沉睡中的阿布拉克萨斯，轻轻带上了房门。
接下来的几天，霍格沃茨一切如常。至少表面如此。
汤姆和阿布拉克萨斯在公共场合依旧维持着之前那种微妙的互动——偶尔的眼神交汇，带着火药味的对话，四年级首席对三年级首席看似随意的“关照”。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地窖夜谈之后，他们又在那间隐秘的房间里见过几次面。有时是讨论从藏书室带出的艰深魔法，有时是分享各自学院里的情报，有时……只是安静地待在一起，享受难得的、不被打扰的静谧。
亲吻和拥抱变得自然而然，阿布拉克萨斯从一开始的僵硬和不知所措，到后来逐渐放松，甚至开始学会在汤姆专注看书时，恶作剧般地用手指卷弄他的黑发，或者在他耳边吹气，看他无奈又纵容的样子。
汤姆发现，褪去“马尔福继承人”这层光环，私下的阿布拉克萨斯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他会因为看一本有趣的游记而笑出声，会因为魔药实验失败而沮丧地嘟囔，也会在汤姆演示一个复杂咒语时，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好奇和赞叹。他依旧恶劣，喜欢逗弄汤姆，但那些逗弄里少了最初的审视和居高临下，多了些亲昵和……依赖？
汤姆享受着这种变化。他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一步步引导着这只骄傲的铂金猫咪，走出他自己设定的牢笼，走向自己身边。他知道阿布拉克萨斯还在观察，还在犹豫，并未完全投入。但他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和手段。
十二月悄然来临，城堡里开始装饰起圣诞节的饰物，盔甲们被打扫得闪闪发光，走廊里悬挂着冬青和榭寄生组成的彩带。空气中弥漫着烤姜饼和糖霜的甜香，一种节日的欢快气氛驱散了部分考试的阴霾。
斯拉格霍恩教授红光满面地宣布，将在学期结束前举办一场小型的“冬日舞会”，地点依然是他那被无痕伸展咒拓展过的办公室。
“音乐！美食！还有我从霍格莫德精心挑选的、限量供应的胡椒小鬼！”他挺着肚子，挥舞着手中的酒杯，“当然，还是非酒精的！为了我们年轻的先生女士们！欢迎携带舞伴！”
礼堂里响起一阵兴奋的议论声。对于许多学生，尤其是高年级来说，这是一个学期结束前最后的放松和社交机会。
汤姆对此兴趣不大，但他知道作为首席，出席是必要的。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斯莱特林长桌前端。阿布拉克萨斯正和西奥·诺特低声交谈，脸上是惯常的、迷人的微笑，似乎对舞会颇为期待。
然而，到了舞会当晚，汤姆穿着得体的礼服长袍出现在斯拉格霍恩教授那被装饰得灯火辉煌、充满节日气息的“舞厅”时，却敏锐地察觉到，那个本该是全场焦点的铂金色身影，并未出现。
西奥·诺特和克里斯·塞尔温都在，和其他几个高年级斯莱特林谈笑风生，但阿布拉克萨斯不在其中。
辛尼娅挽着一位拉文克劳男生的手臂，看到独自站在角落的汤姆，溜达了过来，用羽毛扇掩着嘴低语：“奇怪，马尔福少爷居然缺席了？这可不像是他的风格。我听说好几个家族的小姐都盼着今晚能和他跳支舞呢。”
汤姆端起一杯南瓜汁，抿了一口，目光扫过喧闹的人群。“或许他有更重要的事。”他语气平淡，心中却掠过一丝疑虑。阿布拉克萨斯没有提起过今晚有其他安排。
舞会进行到一半，汤姆终于确定阿布拉克萨斯不会来了。一种莫名的烦躁感萦绕在他心头。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不喜欢阿布拉克萨斯在没有告知他的情况下，独自消失。
他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了舞会现场。喧闹的音乐和欢声笑语被隔绝在身后，城堡的走廊空旷而安静。他站在冰冷的石廊里，思索着阿布拉克萨斯可能去哪里。
公共休息室？不可能，那里今晚应该没什么人。寝室？也不太像。那间隐秘的房间？有可能。
但他没有立刻去那里。而是一个转身，朝着八楼走去。他需要一个绝对安静、不会被任何人打扰的地方，来理清思绪，或者……找到那个失踪的斯莱特林王子。
在有求必应屋前，汤姆来回走了三次，集中精神想着“一个能让我找到想找的人的地方”。当门出现时，他推门而入。
里面并非他想象的什么追踪地图室，而是一个布置得异常舒适的房间。壁炉里燃着温暖的火焰，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几张柔软的沙发随意摆放着。房间一角，一个老式的留声机正播放着轻柔的、略带忧伤的爵士乐。
而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就蜷缩在离壁炉最近的那张沙发里。他没有穿礼服，只套着一件宽松的墨绿色毛衣和黑色长裤，赤着脚，膝盖曲起，下巴搁在膝盖上。铂金色的头发有些凌乱，在炉火映照下泛着柔软的光泽。他手里端着一个水晶杯，里面盛着琥珀色的液体，看起来像是火焰威士忌。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怔忪和……淡淡的疲惫。
“汤姆？”他有些惊讶，声音带着点沙哑，“你怎么来了？舞会结束了？”
汤姆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他走到沙发边，没有立刻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有。我发现四年级首席缺席了这场重要的社交活动，有些好奇。”
阿布拉克萨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算不上笑的表情。“只是觉得有点吵。”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在这里听听音乐，喝点东西，更清净。”
汤姆在他身边坐下，沙发因为他的重量而凹陷下去。他能闻到淡淡的酒气，混合着阿布拉克萨斯身上熟悉的松木香。“你不像会因为‘吵’就逃避社交的人。”他平静地指出。
阿布拉克萨斯沉默了一会儿，目光投向跳跃的炉火。“只是……有点累了。”他轻声说，“那些笑容，那些寒暄，那些期待……有时候觉得，像个上了发条的玩偶。”
汤姆看着他侧脸上罕见的、真实的脆弱，心中那点烦躁瞬间被一种柔软的情绪取代。他伸出手，轻轻覆上阿布拉克萨斯放在膝盖上的手。他的手很凉。
“那就休息。”汤姆说，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在我这里，你不需要做玩偶。”
阿布拉克萨斯身体微微一颤，转过头来看他。炉火在他灰蓝色的眼眸中跳跃，映照出复杂的情绪——挣扎，迷茫，以及一丝……如释重负？
“汤姆，”他低声问，像是寻求确认，“我们这样……到底算什么？”
汤姆凝视着他的眼睛，缓缓收拢手指，将那只微凉的手握在掌心。
“你说呢？”他反问，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却无比清晰的弧度，“我们，就是我们。”
没有定义，没有界限，只有彼此心照不宣的靠近，和这段在霍格沃茨阴影下，悄然滋生的、隐秘而炽热的恋曲。
阿布拉克萨斯看着他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眸，感受着手心传来的、坚定而温暖的力度，一直紧绷的神经似乎终于松弛了下来。他轻轻回握住汤姆的手，将头靠在了对方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窗外的霍格沃茨，冬夜寂静，而在这个被魔法隐藏的角落里，留声机里的爵士乐还在慵懒地流淌，壁炉的火光温暖地笼罩着相偎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