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德特斯的秋阳透过薄云,在别墅二楼的走廊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上午八点整,顾明夜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屏幕上商业晚宴的邀约邮件还亮着——“诚邀顾总携伴侣出席,晚五时于湖畔庄园宴会厅”。
他几乎是立刻转身,脚步都比平时轻快了几分,连敲都没敲,直接推开了杨晚栀的房门。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轻响。杨晚栀坐在书桌前,侧脸对着门口,晨光落在她垂着的眼睫上,像撒了层细钻。
她手里捏着支钢笔,正对着《刑事诉讼法》的某一页皱眉,听见动静时,笔尖顿了顿,抬头看向顾明夜。
“有事?”她的声音还带着刚从书本里抽离的轻哑,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手机上,眼底带着几分疑惑。
顾明夜走到书桌旁,将手机屏幕转向她,指尖点了点“携伴侣”三个字,语气里藏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晚上有个商业晚宴,主办方要求带伴侣,你跟我一起去。”
他原本还在琢磨怎么找借口开口,怕她拒绝,甚至都想好了“帮我应付一下就好”的退路,却没料到杨晚栀只是扫了眼邮件内容,就轻轻点了点头:“好。”
答应得这么干脆?顾明夜愣了愣,心里的喜悦像被风吹得更旺的火,连指尖都有些发烫。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就看见杨晚栀已经合上了书,起身朝衣柜走去。
衣柜门被拉开,里面挂着好几件顾明夜之前让人送来的礼服,素色的、亮片的、收腰的,款式各异。
杨晚栀指尖划过衣架,最后停在一件白色的鱼尾礼服上——领口是精致的珍珠缀边,裙摆垂到脚踝,布料是柔软的真丝,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她把礼服从衣架上取下来,转身对着顾明夜比划了一下,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或许是太专注于挑选,又或许是刚才答应得太顺理成章,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这件好不好看?”
话音落下的瞬间,房间里突然静了下来。
杨晚栀自己先愣了。她垂眸看着手里的礼服,指尖的温度骤然升高——她什么时候会主动问顾明夜的意见了?
以前在堕天使,哪怕是穿他送来的衣服,也只是默默收下,从不会多问一句。
而顾明夜更是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慢了半拍。他看着杨晚栀手里的白色礼服,又看向她微微泛红的耳尖,脑子里像有烟花炸开,嗡嗡作响。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好看。”
声音比平时高了些,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音。
杨晚栀没接话,只是把白色礼服挂回衣柜,又取出一件淡蓝色的抹胸礼服。这件裙摆更蓬松些,腰间系着条银色的腰带,能衬得腰肢更细。她再次转身,指尖捏着腰带的末端,又问:“那这件呢?”
这次她问得比刚才更轻,眼神却没避开顾明夜,带着点试探,又有点说不清的别扭。
顾明夜这才缓过神,喉结滚了滚,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礼服上,又快速移到她的脸上,赶紧点头:“也好看。”
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杨晚栀接下来又陆续取出了米色的纱裙、黑色的短款礼服、浅粉色的吊带裙,每取一件,就转身问他一次“好不好看”。
她的动作越来越自然,甚至会下意识地把礼服往身上贴一贴,像是在想象上身效果。
而顾明夜每次都毫不犹豫地回答“好看”,声音一次比一次稳,心里却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从胸腔一路跳到嗓子眼。
两人就像设定好程序的“人机”,一来一回地重复着“这件好看吗”和“好看”,从第三件到第六件,连空气里都飘着点微妙的热气。
直到杨晚栀的指尖落在一件红色礼服上,动作才终于停住。
这件礼服很特别,不像之前的款式那样简约,而是带着点洛丽塔的精致——领口是层层叠叠的蕾丝花边,袖子是蓬松的泡泡袖,裙摆到膝盖上方一点,外层罩着层薄纱,纱上绣着细碎的金色花纹,腰间还系着个同色系的蝴蝶结。
但它又不失正式,红色浓烈却不张扬,蕾丝和泡泡袖的设计把她衬得像个误入成人世界的公主,却又带着几分独有的灵气。
杨晚栀把礼服拎起来,转身时,裙摆的薄纱轻轻扫过地面。
她这次没立刻开口,只是看着顾明夜,眼底带着点不确定,手指还轻轻拽了拽腰间的蝴蝶结。
顾明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心脏猛地一跳。
红色太衬她了。衬得她原本偏白的肤色像上好的羊脂玉,衬得她眼底的光更亮,连刚才因为选衣服而泛红的耳尖,都像是被染上了胭脂。
他甚至能想象出晚上她穿着这件礼服,站在灯光下的样子——一定比宴会厅里所有的水晶灯都耀眼。
他这次没再只说“好看”,而是往前走了两步,目光从礼服的蕾丝花边移到她的脸上,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件可以,很适合你。”
杨晚栀听到这话,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嘴角似乎也勾了勾,快得让人抓不住。她把红色礼服挂在衣柜外侧,又转身去书桌旁收拾刚才摊开的书,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那我就穿这件,下午我自己化妆就行。”
“好。”顾明夜应着,目光还落在那件红色礼服上,心里的喜悦像要溢出来。
他原本还想多待一会儿,哪怕只是看着她收拾东西也好,可理智告诉他不能太贪心,万一惹得她反感就不好了。
他往后退了两步,朝门口的方向走:“那你继续忙,我去处理点工作,四点半我来叫你。”
杨晚栀“嗯”了一声,没抬头,手里的钢笔已经重新落在了笔记本上,只是笔尖顿了几秒,才缓缓写下第一个字。
顾明夜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杨晚栀又恢复了刚才安静看书的模样,只是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好像比刚才更柔和了些。他轻轻带上房门,转身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抬手按了按自己发烫的胸口。
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刚才杨晚栀拿着礼服问他“好不好看”的样子,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循环播放——白色礼服时的认真,蓝色礼服时的犹豫,红色礼服时的不确定,还有她问完话后泛红的耳尖,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不像话。
“老婆好美。”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喊出声,声音不大,却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喊完之后,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赶紧抬手捂住嘴,耳朵瞬间红透。
他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
可脚步还是轻快的,连处理文件时,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脑子里都会时不时蹦出杨晚栀穿红色礼服的样子,嘴角也忍不住往上扬。
窗外的秋阳渐渐升高,透过窗户洒在办公桌上,把文件上的字迹都染得暖融融的。
顾明夜看着屏幕上的报表,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速度却慢了些——他开始期待下午四点半,期待看到换上红色礼服的杨晚栀,期待晚上牵着她的手,走进宴会厅的那一刻。
这种期待像颗糖,在心里慢慢融化,甜得他连处理枯燥的商业数据,都觉得没那么乏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