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内,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僵持。
那金红色的守护光罩依旧稳固,流转的符文将一切恶意隔绝在外,如同暴风雨中坚守的孤岛。
然而,光罩之内,苏晚的状况却已糟糕到无以复加。强行催动远超自身境界的秘法,那恐怖的反噬之力正如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她的生命本源。
细小的血珠,如同红色的露水,悄无声息地从她的眼角、耳廓、鼻下乃至唇角缓缓渗出,在她苍白如雪的脸上划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仿佛秋风中最孱弱的落叶,全靠一股为母则刚、宁死不屈的顽强意志,如同即将燃尽的灯芯,死死支撑着那维系光罩的最后一丝力量。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楚,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烧红的炭火。
老太监最初的惊骇已然褪去,那双阴鸷的眼睛如同淬了毒的匕首,死死钉在苏晚身上。
他久居深宫,见识过太多挣扎与死亡,此刻已然看出,苏晚不过是强弩之末,这看似坚固的光罩,全凭她燃烧生命在维持,绝不可能长久。
他尖利刺耳的嗓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冰冷的笃定:
“都给咱家守死了门口!她已是油尽灯枯,回光返照!这妖法护罩撑不了多久!一旦光罩消散,立刻给咱家冲进去,完成太妃娘娘的懿旨!”
他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他不信,一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女人,在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后,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
佛堂主殿,依旧檀香袅袅,气氛却与之前的祥和宁静截然不同。
老太妃依旧保持着跪坐诵经的姿态,手中沉香木念珠匀速转动,但她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冰冷的弧度,却再也掩饰不住,如同面具上裂开的一道缝隙,透出内里深藏的狰狞。
一名心腹宫女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滑入殿内,在她耳边以极低的声音禀报了静室内那超出预料的异状——金红光罩的出现,以及苏晚那近乎同归于尽的抵抗。
“垂死挣扎罢了,蝼蚁撼树,徒增笑耳。”
老太妃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哪里还有半分平日伪装出的慈眉善目与看破红尘?
那里只剩下被权力和野心炙烤得近乎疯狂的贪婪与冰冷,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摇曳的烛火,更显诡谲。
“圣山之心……不愧是承载天地气运的至宝,果然蕴藏着不可思议的伟力。”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梦呓般的狂热,却又冰冷刺骨,
“可惜啊可惜,萧执那小子冥顽不灵,空守宝山而不自知,更不肯为我所用。苏晚这个贱人,更是碍手碍脚,屡屡坏我好事!”
她的五指猛地收紧,几乎要将那坚硬的念珠捏碎,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只要那个小孽种一死,他与圣山之心那脆弱的联系便会彻底中断!
圣山之心将暂时成为无主之物,其所汇聚的庞大气运便会回流、震荡!
届时……哀家便可借助秘法,以其血脉至亲(指皇帝)为引,将这股力量强行引导、灌注至‘真龙’之身!”
她口中的“真龙”,赫然便是指当朝皇帝!
“一旦成功,气运加身,龙脉稳固,皇帝便再也离不开哀家的‘辅佐’!
届时,哀家便是这万里江山真正的、唯一的幕后之主!
萧氏皇族?
呵,不过是一群为我徒做嫁衣、蒙在鼓里的可怜虫!”
她低沉的笑声在空旷的佛堂回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野心与怨毒。
她竟是想通过扼杀念安,导致圣山之心暂时成为无主之物,再利用邪术将其与皇帝强行绑定,从而间接掌控这帝国至高无上的权柄,行那窃国之事!
“漠北那边……拓跋弘那个蠢货,应该也快得手了吧?或者……已经得手了?”
老太妃目光幽幽转向北方,喃喃自语,脸上露出一丝算计得逞的冷笑。
她与拓跋弘,从来都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她利用北戎在漠北起事,吸引萧执和朝廷的注意力,为自己在京城行事创造机会;
而拓跋弘,也不过是她扰乱视听、消耗萧执力量的棋子。
如今拓跋弘在厄星谷生死不明,对她而言,反倒是好事一桩!正好少了一个知晓内情、将来可能跳出来分赃的碍事者!
这盘棋,眼看就要按照她的意愿,走向最终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