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号的反重力引擎发出刺耳的哀鸣，船身擦过起源星的灰烬云层时激起银白色的火花。林小夏死死盯着舷窗外飞速放大的齿轮地表，那些直径超过百公里的金属齿牙上覆盖着暗红色的植物，叶片边缘闪烁的金属光泽在灰云中时隐时现。记忆图谱在她怀中剧烈震动，黑色晶体投射出的入口坐标正在快速偏移——齿轮地表每十分钟就会完成一次咬合转动，他们必须在下次齿合前冲进入口。
“能量护罩还能撑八十秒！”冷轩的银液在控制台凝成的防御矩阵已经出现锯齿状缺口，机械帝国的粒子炮如同追光灯般扫过船身，每次击中都让自由号剧烈震颤，“左舷推进器受损，我们正在偏离预定航线！”
风泉的因果核心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金光芒，他将手掌按在导航屏幕上，那些代表机械帝国炮塔的红点立即陷入混乱的闪烁：“我暂时干扰了他们的火控系统，但因果律的修正力会在三十秒后生效。”他看向林小夏，红金纹路在瞳孔中飞速流转，“必须手动校准入口坐标。”
林小夏翻开记忆图谱，黑色晶体射出的光束突然分裂成数百道细线，每道细线都连接着齿轮地表的某个节点。她发现这些节点正在以斐波那契数列的规律移动，而入口就藏在数列的黄金分割点上。当她用指尖在光束构成的星图上划出修正轨迹时，黑色晶体突然迸出一滴银白色的液体，液体落在控制台的瞬间，自由号的航线立即产生微妙的偏转。
“是铸镜者的镜像能量！”冷轩看着快速归位的导航坐标，银液构成的防御矩阵重新变得完整，“他在记忆图谱里留了后手。”
船身突然失重般下坠，林小夏看见那处隐蔽入口正在齿轮的夹缝中缓缓展开——入口的轮廓确实与记忆图谱封面的水晶树叶完全一致，暗红色的藤蔓在入口边缘形成天然的门扉，只是藤蔓的叶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落下铁锈般的红色粉末。
“时间锈的浓度比预想中高。”风泉将两组红金能量炮的充能进度条拉满，“入口处的藤蔓在腐蚀防护罩，我们只有一次穿过的机会。”
自由号像银色的箭簇般扎入齿轮夹缝，林小夏感到强烈的挤压感从四面八方传来。舷窗外，那些摩天大楼般的金属齿牙正在缓缓合拢，齿牙表面的暗红色植物突然炸开，无数带着金属倒刺的种子如暴雨般砸在船身上，发出噼啪作响的腐蚀声。
“它们在试图附着船体！”冷轩的银液顺着船身纹路流淌，在表面形成光滑的隔离层，“但时间锈正在分解银液的分子结构。”
风泉按下武器发射键，两组红金能量炮同时开火，光束如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开前方合拢的齿轮。当能量束接触到齿轮表面的时间锈时，那些亚原子粒子突然爆发出蓝白色的火焰，在空气中留下灼热的轨迹。林小夏注意到，火焰燃烧过的地方，暗红色植物正在迅速枯萎。
“因果能量能中和时间锈！”她指着舷窗外消退的植物，记忆图谱突然自动翻到记载永恒文明能量体系的章节，黑色晶体在书页上投射出复杂的公式，“播种机的核心能量与因果核心同源，这里的环境对风泉有利。”
自由号终于冲进隐蔽入口，船身擦过水晶树叶形状的门楣时，林小夏看见门楣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楔形文字。黑色晶体立即将文字翻译成银河通用语：“唯有承载文明记忆者，能穿过锈蚀之门。”文字下方的凹槽里，嵌着与记忆图谱完全吻合的晶体插槽。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她将记忆图谱贴近控制台，黑色晶体与导航系统产生共鸣，入口内侧的岩壁突然亮起蓝绿色的光带，在前方开辟出螺旋上升的通道，“这是播种机的能量引导通道，通向核心控制室。”
通道两侧的岩壁上布满了透明的培养舱，里面漂浮着各个星球的原始生命形态——有类似地球恐龙的爬行动物，有长满水晶触须的海洋生物，甚至有与树灵外形相似的植物胚胎。林小夏注意到，靠近通道底部的培养舱大多已经破碎，里面的生命形态化作了红棕色的粉末，而高层的培养舱里，那些原始生命正在被暗红色的藤蔓缓慢渗透。
“机械帝皇不仅在改造植物，还在篡改基因库。”风泉放大某个培养舱的画面，里面的类人猿胚胎背后正长出金属骨骼，“他想制造机械与生物的混合兵器。”
冷轩突然调出通道三维模型，原本流畅的螺旋线条上出现多处红色断点：“通道在震动，播种机的核心能量不稳定。”他指向模型顶端的红点，“距离控制室还有三百米，但那里的时间流速出现异常——根据传感器显示，控制室内部的一秒等于外界的十分钟。”
林小夏的记忆图谱突然无风自动，黑色晶体投射出机械帝皇的全息影像：半机械的躯体插在播种机的控制中枢上，银色的金属管线像血管般与核心连接，他脖颈处的接口正在吞噬红金能量，每次吞咽都会让整个控制室剧烈震颤。最令人心惊的是他的脸——左半边是布满电路的金属面具，右半边却保留着人类的皮肤，只是皮肤下的血管正在变成银色。
“他在进行最后的转化。”风泉的因果核心发出警告般的嗡鸣，“当他完全吸收播种机的能量，就会成为新的文明播种机，只不过播撒的是机械病毒。”
通道突然剧烈倾斜，自由号失去平衡，在螺旋轨道上翻滚起来。林小夏死死抱住记忆图谱，看见通道顶部的岩壁正在剥落，露出后面布满齿轮的机械结构——那些结构与永恒文明时间核心的内部齿轮完全一致，只是每个齿轮上都缠绕着暗红色的藤蔓，藤蔓的根系深深扎进齿轮的轴承里。
“藤蔓在破坏播种机的运转系统。”冷轩强行稳住船体，银液在控制台凝成紧急制动装置，“但我们已经到达控制室入口了。”
船身重重撞在一扇银白色的合金门上，门扉上刻着永恒文明的徽章——由齿轮与树叶组成的圆形图案，只是徽章的中心已经被银色金属腐蚀出孔洞。林小夏将记忆图谱按在徽章的孔洞处，黑色晶体与门扉产生共鸣，那些被腐蚀的痕迹开始以孔洞为中心消退，露出下面闪烁的红金光芒。
合金门缓缓滑开，刺眼的光芒从控制室内部涌出。林小夏眯起眼睛，看见巨大的球形空间里布满了发光的管线，这些管线如同血管般连接着中央的圆柱形核心，核心表面流淌着与因果核心同源的红金能量。而在核心顶端，机械帝皇的半机械躯体正随着能量流动微微晃动，银色的金属液体顺着管线爬满了大半个核心，像不断蔓延的病毒。
“你们终于来了。”机械帝皇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的金属头颅缓缓转向门口，右眼的光学镜头闪烁着冰冷的红光，“我还以为铸镜者的后手会更晚才到。”
风泉踏出自由号，红金纹路在他周身形成能量护盾：“你本该随着机械先锋号一起湮灭在概率之海。”
“概率？”机械帝皇发出金属摩擦般的笑声，他右半边人类的嘴角向上咧开诡异的弧度，“当我接触到播种机的核心，才明白概率不过是低等文明的自我安慰。真正的宇宙法则，是绝对的控制。”他抬起金属手臂，控制室的地面突然裂开，无数暗红色的藤蔓如毒蛇般窜出，朝着三人袭来。
冷轩的银液立即在地面凝成金属屏障，藤蔓撞在屏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但那些植物很快就分泌出银白色的汁液，汁液接触到银液时冒出刺鼻的白烟，屏障表面开始出现蜂窝状的孔洞。
“是用时间锈提炼的腐蚀液。”他快速后退，银液在身后形成新的屏障，“这些植物已经完全被机械帝国改造了。”
林小夏翻开记忆图谱，黑色晶体投射出播种机的原始设计图：控制室的球形穹顶其实是基因编码库，那些发光的管线里流淌的不是能量，而是各个文明的原始基因序列。她注意到设计图边缘有一行小字：“基因库的安全锁与文明记忆绑定，需三重钥匙同时激活。”
“三重钥匙是什么？”她抬头问向机械帝皇，却发现对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风泉身上。
机械帝皇的金属手指在控制核心上轻轻敲击，红金能量流立即出现紊乱的波纹：“因果律的继承者，你以为永恒文明为什么要创造你？”他的光学镜头聚焦在风泉胸前的因果核心，“这个核心里不仅有时空法则，还有播种机的自毁程序。他们早就预料到会有失控的一天。”
风泉的动作突然顿住，因果核心的光芒剧烈波动：“自毁程序？”
“用你的核心能量撞击播种机中枢，就能引爆整个起源星。”机械帝皇的人类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但那样一来，银河系所有依赖播种机能量的生命都会随之消亡。永恒文明的傲慢就在于此——他们宁愿毁灭一切，也不愿让文明偏离预设的轨道。”
林小夏突然想起树灵的话，快速翻阅记忆图谱中关于文明播种机的记载。在某页不起眼的角落，她发现了用铅笔标注的笔记——是时语者大祭司的笔迹：“播种机的真正核心不是能量，而是选择。每个文明都有自我选择的权利，哪怕是毁灭。”
“他在撒谎！”她举起记忆图谱，黑色晶体投射出那段笔记，“播种机的核心是选择，不是控制！”
机械帝皇的光学镜头转向林小夏，红光闪烁的频率加快：“记忆载体？”他似乎有些意外，“看来你继承的不仅是记录，还有愚蠢的希望。”他突然扯断连接自己与核心的管线，银白色的液体如喷泉般从断口涌出，在空气中凝结成无数锋利的金属碎片，“那就让你们亲眼看看，选择的终点是什么。”
金属碎片如暴雨般射向三人，风泉展开因果屏障护住林小夏，冷轩的银液则在空中凝成旋转的盾牌，将碎片纷纷弹开。但那些碎片落地后立即化作暗红色的藤蔓，藤蔓迅速生长，很快就爬满了控制室的地面，将三人包围在中央。
“这些藤蔓里的机械病毒已经成熟了。”冷轩的银盾开始出现腐蚀的痕迹，“一旦接触到生物组织，就会在十分钟内完成机械转化。”
林小夏看着那些不断逼近的藤蔓，突然注意到它们在靠近记忆图谱时会下意识地退缩。她将记忆图谱举到藤蔓前，黑色晶体射出的光芒果然让藤蔓迅速枯萎。
“记忆图谱能抑制它们！”她惊喜地喊道，却发现黑色晶体的光芒正在变暗，“但能量在快速消耗。”
风泉突然冲向机械帝皇，红金能量在他掌心凝成长矛：“我不需要引爆播种机，只需要阻止你！”
“愚蠢！”机械帝皇的金属手臂化作长刀，与能量长矛碰撞出刺眼的火花，“没有永恒文明的基因授权，你根本无法触碰到核心的控制中枢！”
两人的战斗让整个控制室剧烈震动，发光的管线不断断裂，红金能量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落在地面的藤蔓上，激起蓝白色的火焰。林小夏注意到，那些断裂的管线中，有三根特别粗壮的管线连接着穹顶的基因库，管线的接口处分别刻着齿轮、树叶和水晶的图案。
“三重钥匙！”她突然明白过来，“是机械文明的齿轮、生命种族的树叶，还有概率文明的水晶！”她看向冷轩，“你的银液来自机械帝国，风泉的因果核心代表生命与时空，而记忆图谱里有概率文明的水晶城记录！”
冷轩立即会意，银液化作银色的水流，注入刻有齿轮图案的接口。风泉在与机械帝皇的缠斗中瞥见接口，因果核心分出一道红金能量流，精准地射入树叶图案的接口。林小夏举起记忆图谱，将黑色晶体对准水晶图案的接口，那些记载着概率文明的页面自动飞出，化作水晶般的光粒融入接口。
三道光芒同时从接口处爆发，在控制室中央交汇成螺旋上升的光柱。机械帝皇的动作突然僵住，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金属躯体开始变得透明：“不可能……播种机的安全锁怎么会认你们……”
“因为我们不是来控制的。”林小夏的声音在光柱中回荡，“我们是来归还选择的权利。”
光柱突然炸开，无数光粒如流星雨般散落，落在控制室的每个角落。那些暗红色的藤蔓接触到光粒后，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金属光泽，重新变回正常的植物形态。机械帝皇半机械的躯体在光粒中分解，他最后看了一眼中央的播种机核心，人类的半边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随后彻底化作光粒消散。
控制室的震颤渐渐平息，发光的管线重新流淌起稳定的红金能量，穹顶的基因库投射出无数星球的影像——那些星球上，机械病毒正在消退，生命重新焕发生机。林小夏走到中央核心前，发现核心表面出现了新的纹路，这些纹路与记忆图谱的书页纹路完全吻合。
“播种机在记录我们的选择。”风泉的因果核心恢复了柔和的光芒，“它将继续播撒生命，只是不再预设方向。”
冷轩走到控制室的观测台前，银液在台面上凝成新的星图：“机械帝国的主力舰正在撤离起源星，看来机械帝皇的消亡让它们失去了控制中枢。”他指向星图上的某个绿点，“而且树灵的能量信号在增强，她正在苏醒。”
林小夏翻开记忆图谱，发现黑色晶体已经与播种机的核心能量连接在一起，书页上自动浮现出全新的星图——以起源星为中心，无数银蓝色的航线向银河系各个角落延伸，每条航线的终点都标注着新的生命符号。
“播种机的新航线。”她轻轻抚摸着书页，“这次是真正的自由生长。”
风泉走到她身边，两人一起看向观测窗外。起源星的灰烬云层正在消散，露出下面重新焕发生机的地表——金属齿轮的缝隙中长出绿色的植物，暗红色的藤蔓化作点缀其间的红色花朵，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远处的尖塔顶端，红金光芒与银蓝色的星环遥相呼应，形成美丽的光环。
“起源星的灰烬里，长出了新的编码。”林小夏将记忆图谱抱在胸前，黑色晶体的光芒与她掌心的纹路完美契合。
冷轩的声音带着难得的轻松：“自我镜像的反馈能量还在修复船体，我们可以在起源星休整三天，然后……”
他的话被记忆图谱突然发出的光芒打断。林小夏惊讶地发现，书页上开始自动书写新的内容，黑色晶体投射出的影像显示着银河系边缘的虚空裂隙——那里的空间正在扭曲，裂隙深处隐约可见不属于这个宇宙的船只轮廓。
新的篇章，已经悄然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