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我啊?”迟羽指了指自己,然后说道:“我回来当然是看望我爸妈的,喂,你别多想,我爸妈健在。自从我离家已经好久没回来过了,我也不想回来,我对这个地方有太多不好的回忆,但……就算在不好,我总会是得回来的。”
迟羽说到后面渐渐的放低了声色,目光也稍加黯淡。
我们并排走在明城大道上一条高架桥上,时时有车光从左边掠过,像浪潮拍打的海岸,反反复复,迟羽背心袖口处优美的肩颈忽明忽暗,哑光粉底液打造的底妆上,眼睛里熟悉的轻快又近乎悲伤的色泽,熠熠闪烁。
我冷不丁的调侃道:“你都大老远坐火车回来了,几十块钱是打车费都出不起吗?”
迟羽拽拽的能手臂关节顶我一下,然后顺势撩起我胸前的领带,“赚钱不容易啊,你也是上班的人了,穿个衬衫打个领带,特么白领一样,你怎么不打车?最后还不是跟我一样凌晨时分,到处瞎转悠。”
我苦笑一下,“且不说我算不算白领,坐办公室也没多轻松,另一种形式的工人罢了,工资也不多。”
迟羽放下领带,对我咧嘴一笑,行李箱的轮子摩擦着粗糙的路面,在身后咕噜咕噜响个不停。“你女朋友呢?”
“我女朋友?”
“对,你,女朋友。”迟羽看着我,一字一顿的说。
我不知她是站在过去还是现在,所以一时难开口。半晌,才装糊涂的回道:“睡觉了吧。”
“哦哦哦,”迟羽听出我话中的“不想深讨”的成分,用小拇指指甲抠了抠眼角是痣,转移话题:“前面就是下坡了,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是百家湖,喝点?”
“你方便吗?”
“方便~”迟羽眼神往身后行李箱甩了甩,“行李箱都带着了,喝醉了顺便开个房。”
我知道她这是在打趣,故意糊弄道:“你这样还不如打车回家,打车费不比这便宜?”
“我知道你是故意这么说的,但还是好心提醒一下,跟别的女生这么说,别人会当你直男。”
“我就是直男,老实巴交。”
“屁!”
……
……
酒吧内播放着劲爆的音乐,男男女女围成一桌,有的站在舞厅上跳舞,年轻的躯体跟着节奏扭动,光怪陆离的灯光在他们忘乎自我的脸上浮游、变幻。
我坐在酒桌去,看着他们脸上闪过的一道道转瞬即逝的青红紫绿,声浪混合着酒精与香水的气味扑面,刹那间有些迷失的感觉。
热闹是旋律让人很难不嗨起来,可是我仿佛是异类,因为我喜欢一小口一小口啜着啤酒,我喜欢靠着玻璃窗户听着轻缓的爵士乐,我感觉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
来这里的人,无论是求刺激,还是什么目的,总有一种欲的气息,许许多多个这样的气息聚集一团,我便不能畅快呼吸。
巨大发光的怪兽般的跳动氛围不能使我飞天,我更像海啸里的微型生物,没有方向。
我摘下眼镜,可能是加班太晚了,视力好像下降了。舞台上面对面扭腰狂舞的年轻人们纷纷模糊成一团变化扭曲的形状,就像是无数条奇形的虫子爬在一起。
拿纸巾擦了擦镜片,戴上,画面又崭新的恢复了清晰。
女孩们衣装大胆,领口下滑露出光嫩的肩膀,性感的小蛮腰,匀称修长的腿。我看的目不暇给,心里立马舒服了。
迟羽在桌对面喋喋不休的吐槽她这些年的生活、工作,我和那些天在成都碰到她时的情景一样,耐心听着。
环境太吵,尽管迟羽有在放大声音,我也能听清,可这种地方我来的不多,一来这里,目光就时不时的瞥向女孩们暴露的大长腿,因而迟羽总认为我不专注。
“喂!你是不是杏瘾犯了!”迟羽嚷嚷道。
我故作深沉的摇头,“过眼云烟,入不了心。”
“你那么喜欢看美女,那我们就玩个游戏。”迟羽坏笑的对我挑了挑眉毛,“一会儿我们分开行动,看看谁能被异性搭讪。”
“肯定你赢,你是女的,天生比男性有优势。”
“那可不一定,人饿的时候是不挑食的,这里有饥饿的男性,肯定也有饥饿的女性,你等着被捕食就行。”
我不太感冒,“僧多粥少,再饿也不会吃我。”
“自信啊,给力啊,支棱起来啊!”迟羽正气凛然的握紧拳头,鼓舞道:“一会儿你就端着酒杯到处转悠,装作在等人,眼神四处瞟一瞟。这样别人就会认为你表面上有约,实际上在寻找陪伴。同样目的的女性就会把你当作目标,过来找你。”
“一定?”我半信半疑。
“不一定。”迟羽直接的回道。
我无语。
游戏说开始就开始。
迟羽端着盛了半杯精酿的酒杯,一改之前疯癫的气质,俨然换了个人,背靠角落,微微下坠的嘴角写着落寞,小口喝着啤酒。
不一会儿,一个男人过来找她说话。两人几句下来,便欢快的走到舞台上面对面,相互保持一小段距离,跳起了社交舞。
我内心直呼:真牛哔!
然而轮到我出动的时候,心里开始犯怵。
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这样做真的好吗?虽说只是找妹子聊聊天跳个舞,缓解一下寂寞,但究竟是对不起宛溪的事情。
我不能,我很专一的。
这样想着,我有样学样的端起酒杯,孤身一人在嘈杂的音乐中慢悠悠闲转。
结果半天没动静。
百无聊赖,我只能回到座位,看着迟羽在台上和那个男人跳舞。
仔细一看发现不对劲,迟羽虽然和那个男人面对面,但是两人舞动的动作、幅度和节拍明显不在一个节奏。
甩头、跳跃、双手比耶,与其说是对舞,不如说迟羽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构建的小世界。
她表情放松,自顾自的挥舞双臂,肢体的每一个步骤毫无规律可言,基本就是凭主观意识临时发挥,而且还没有天赋。
以至于一旁的男人都蒙蔽了,跟不上迟羽的节奏,只能生硬的放慢节拍,到后面甚至停下来,不知所云的看着迟羽自娱自乐。
我有点想笑,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女人主动找过来。
“帅哥,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