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应过来,燕俊成是来找我的。看了下来电时间,最近的一次是两小时前。
“你之前咋不告诉我啊?”我有些责怪的说。
江晚冷着眼,毫不在意放下手机,“手机静音了,没看。”
我无语,现在这个社会能做到几小时不看手机的都是稀有物种。不过心里倒没有记恨,至少我比手机更吸引她。
江晚按下其中一条消息,大拇指悬在绿色的拨打键上,“我给人家回个电话,不然大半夜还以为你失踪了。”
“算了吧,燕俊成估计睡觉了。”我说。
话音刚落,屏幕倏然一黑,燕俊成的手机号码凭空出现的亮在正中央,下方的“拒绝”“接通”,一红一绿两个小圆氢气球似的飘上来。
“是燕俊成打来的。”江晚说。
“给我吧。”我伸手接过手机,轻轻一按,贴在耳朵上。
电话里燕俊成上来就急促打问道:“喂,江晚,姜言是不是在你那里?”
“我就是姜言,我现在在江晚家里。”
燕俊成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我回酒店后发现你没回来,以为你又失踪了。”
“又”这个字卡在句子里感觉好硌硬,我不免心中一抽。搞得像我是那种捉摸不定,来无影去无踪的该溜子。
不管怎么说,起码燕俊成是关心我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晚还不睡觉,着急打电话找我。对此,我还是很感动的。
我苦笑着回答说:“多谢关心,我没吃安眠药,不会稀里糊涂又乱上别人的车。对了,你没事吧?你走后不久,我和江晚也被那个纨绔子弟赶出去了,在外面没看到你。你去哪了?”
燕俊成先是沉默一阵,那股子忧伤仿佛沿着电磁波匍匐而来。“我出去找苏木了,她没穿鞋,却跑的很快,我没找到她。打电话也不接,发消息也不回。唉……我真的很担心她,虽然我们不是情侣,但我一直把她当很要好的朋友,不想看到她难过。”
我感叹一声,转而撇过头问江晚:“江晚,苏木有没有给你发过消息?”
江晚摇摇头,挪动身体朝我凑近一点,似乎要让燕俊成也听到她的声音:“没有,我的消息她也没回。不过应该不会有事,我了解苏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谁的消息都不回,一个人待着,第二天就会跟没事人一样有说有笑。现在,估计回家了吧。”
电话那头,燕俊成又沉默一会儿,带着叹气音说:“好吧,但愿如此。哦,对了,Judy后来怎么样了?她没继续闹事吧?”
我有点不理解燕俊成,昨晚的闹剧很大部分都是Judy搞出来的。苏木的伤心欲绝和我们的扫地出门都是拜她所赐,燕俊成怎么还有这个闲心思关心Judy?就因为他们在美国是老友?
我不急不慢的回答:“你走后,Judy也离开了,走的时候倒挺安静的,像个正常人。”
“……”这次燕俊成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听见无力的后仰,像是燕俊成得知此事后心烦意乱的倒在床上,心力交瘁:“今晚发生了太多。”
“准确来说是昨晚。”我偷偷看了眼屏幕,凌晨五点了!
通了个大宵啊,再过一段时间就天亮了。
不知不觉已经将近一夜没睡了,察觉到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我的困意便烂柯人的涌进大脑。
我重重的打了个哈欠,眼睛挤出疲倦的水份,“啊……好困,你也一夜没睡了吧,早点休息。”
燕俊成声音低沉的回道:“嗯,你今晚就待在江晚家里?”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就目前来看我哪也不想走动,不如就赖在江晚家里睡一觉,可总觉得不太好。
到女孩子家里过夜这种事物,我是想都不敢想。
下意识的看一眼江晚,她漠无表情,腊梅一般冷眼的眼神也在笔直的盯着我。好像是在传达“你是走是留,我不在乎,随你便。”
顿了顿,我有些忐忑的对着电话回道:“暂且……额……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早点休息。等明天……今天白天看苏木情况怎么样,我觉得应该不会有啥问题,当今这个年代压力都挺大的,不至于丢个人就想不开。”
“我也希望如此,要是这件事给她留下阴影,我会愧疚一辈子。”
我又想起初中那个女孩,心中隐隐作痛,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
“别想了,想那么多没用,我们能决定的东西太少了,少的可怜,跟我的钱包一样少。”我说。
“有道理,早点休息吧,没别的事的话,啊……”燕俊成也打个疲惫的哈欠,“我也要睡觉了,早安。”
“嗯,早安。”
挂断电话,我把手机还给江晚。整个人宛若运行超荷的散热风扇,浑身乏力的后仰倒床。
江晚的床很软,背贴在床单上十分的舒适,淡淡的少女香仿若修仙小说里的大地灵气渗着布料的缝隙蒸蒸而上,把我包围。
我眼睛眯成一条缝,吸顶灯的刺白透过眼皮晒的我头晕欲裂。感觉自己躺在一片花海里,含苞待放的花季将我埋葬。
但是意识还在揪住我的神经,提醒我不能轻易迷醉在锋利的温柔里。
等江晚说我两句,只要她说我两句,我马上就起来。绝不拖延,在她发声之前让我颓扉下去。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江晚都没动静。
意识在下沉,只差一步,我就要沉入汪洋里,淹没我的思考。
睡吧,睡吧,难得有机会,怎么能不沉醉。
意境越来越昏黑,即将远离的夜幕挥一挥衣袖,把她的裙子覆在我身上。非自主的思维活动短时间走马灯的把这几天的经历回放一遍,酒吧、音乐教室、舞台、小木盆、网吧……
这些东西仿佛触手可摸,却好远好远的感觉,也许多年后回顾这些片段,我反而会认为近在咫尺。
而这些简单的事物都脱离不开一个人,能幻灯片的切换,都是我在意的东西。
我喜欢她吗?
我问我自己,没力气去想,分不清精神需求和真挚。
突然!
我睁开眼睛,视野里却不是江晚房间的吸顶灯,而是帐篷顶部的透风网。月亮卡通片的映在网上,格子将夜空分割一块一块,小夜灯的昏黄游走每个角落。
再度睁开双眼,画面又回到那个吸顶灯。我就像做了一场美丽的噩梦,心悸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