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土已经进了屋,苏荃抬头望了眼天边的月亮,随后也回到自己的房间。
在事情未明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有些规矩,还是遵守为好。
苏荃并不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无所畏惧。
所以凡事小心一些,总归没错。
他盘腿坐在榻上,感受着体内真炁流转经脉,口中默念《周易参同契》经文。
然而没过多久,苏荃忽然心有所感,猛然睁开双眼。
满屋的月光,不知何时竟已变成了浅红色。
他抬头望向窗外,正好能看见悬于天际的那轮明月。
那是一轮血月!
血红色的月光映照在夜空之中,宛如一只巨大的妖邪之眼。
苏荃甚至能从这轮血月中感受到一股狂暴的邪意。
竟能影响到天上的明月!
藏在这个村子中的邪祟究竟有多强?
一时间,苏荃甚至萌生了明天一早不管不顾,带着尸身立刻离开的念头。
但很快,他凝视着血月,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不对,这不是真正的月亮……”
日月星辰皆为天象,蕴含天威,几乎可镇压世间一切。
若真有能让月亮化作血月的妖邪,别说他苏荃了,恐怕就连凡间的神仙都难以应对。
除非是真武荡魔大帝那等存在,才有可能制服。
但随着苏荃仔细感应,发现那轮血月散发出的气息其实并不强,甚至还不如他自己一口真炁来得真切。
不过看起来唬人倒是够用了。
那么……真正的月亮去哪儿了?
而在对面的屋子里,赵土也没有入睡,站在窗前凝视着那轮血月。
许久之后,一声叹息在屋内响起:“祭祀开始了。”
“唉……三十年了,到底何时是个尽头。”
由于两人正好都站在窗口,因此隔空对视了一眼。
“道长还没歇息啊?”
赵土率先开口打了声招呼。
苏荃指了指天空中的血月:“血月当头,这般异象,恐怕寻常人一辈子都难得一见,如何能安心入眠?”
听出苏荃话语中的调侃意味,赵土苦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道:“道长明早还要赶路,多少休息一会儿吧。”
说完,他转身欲走,仿佛也要去安歇。
然而苏荃却猛然瞳孔一缩。
血色的月光洒落,正巧映在赵土的后脑勺上。
在月光照耀下,他后脑勺上竟毫无血肉,清晰可见那惨白的颅骨!
颅骨之中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大脑。
这绝不是人类!
令苏荃震惊的是,整整一天相处下来,他竟丝毫没有察觉。
对方身上毫无鬼气,阴阳眼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几乎是本能反应,苏荃手腕一抖,一张符纸已夹在两指之间。
“道长,怎么还不休息?”
赵土此刻却转过头来,半边脸颊暴露在月光下。
月光下的半张脸已然化作骷髅,森白的骨头上不带一丝血肉,而另一侧脸庞却与常人无异,甚至还带着几分关切之意。
“没事,这就休息了。”
苏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收起符纸,转身离开了窗前。
一夜光阴飞逝。
这一夜正如许教长所说,再无任何异样发生。
而苏荃则盘腿坐在床榻上,吸纳着天地之间那一缕初生的先天纯阳之气。
昨夜那些诡异之事让他心中生出几分警觉,因此这些纯阳气都被他融入了自己的先天真炁之中。
等到动用之时,张口便是一道凌厉无比的纯阳剑气!
不多时,赵土便来敲门:“道长,早饭备好了。”
“来了。”
苏荃应了一声,起身开门。
阳光下的赵土依旧是那个和善客气的老人,花白头发有些杂乱地盘在头顶,一笑便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牙齿。
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头。
若不是昨夜那一幕仍在脑海中清晰浮现,苏荃怎么也不会怀疑这样一个老人身上会有什么隐情。
毕竟是个偏僻之地,自然没有专门吃饭的馆子。
一张木桌摆在院中,两人趁着清晨的微凉,吃肉喝粥。
肉自然还是苏荃昨夜买来的,没吃完,老赵一早热了热,便端了出来。
“道长带着尸体,是要去哪?”
“羊城。”
苏荃喝了一口粥,答道:“这本来就不是我的差事,我只是帮人把这批尸体送到羊城,交给师兄就算完事。”
“明白了。”
老人连连点头,神色有些犹豫,小心翼翼地问道:“道长,老汉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您除了赶尸,还会别的本事不?”
“你想我会什么?”
苏荃却笑着反问了一句。
“这个……”
赵土笑得有些局促:“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听人讲,有些道门高人,会斩妖除魔的手段。”
苏荃注视他片刻:“巧了,我在茅山学的,正是斩妖除魔的法门。
这次赶尸,只是出来帮个忙罢了。”
“那,您厉害不?”
赵土试探着问。
“这让我怎么回你?”
苏荃笑了:“厉不厉害,得看跟谁比。”
“若比起那些修行有成的老一辈高人,我还差得远。
但要是比起同龄人,我想我应该能排进前列。”
天下门派中,茅山无疑是顶尖之列。
所以即便未曾见过其他门派的年轻高手,苏荃也敢说出这番话。
赵土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希望的光,但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苏荃也没再问。
若对方不愿开口求他出手,他也不会自告奋勇。
只要想办法清除镇中邪祟,积攒这一笔功德,便算是不虚此行。
毕竟无论与谁有怨,也不能与功德作对。
饭后,苏荃开口道:“老人家,我打算在你这多住几日,房费我会照付。”
按理说,赵土这时候应该劝他尽早离开。
但他沉吟片刻,竟点头答应:“房费就别提了,那间空房本就闲着,几天的饭菜也算不得什么。”
“道长想住,就安心住下便是。”
于是整个白天,苏荃都在镇中四处走动。
镇民们见苏荃还没离开,脸上皆露出几分异样的神情。
走了一圈后,苏荃也察觉出了不对。
整个清风镇,男女比例严重失衡,街头巷尾走动的几乎都是女子。
连那些耕田插秧、搬运货物的重活,也大多由女人承担。
至于男人,虽然也有,却寥寥无几。
苏荃经过一户人家门口时,正巧看见一个中年男子躺在椅子上晒太阳。
只是他双手双脚皆已不见,只能静静地躺在那儿,连吃饭上厕所都需人照料。
似乎感应到苏荃的注视,那男子喊了几句话,屋内便走出一个妇人,将他拉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