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课，张天昊听得很认真。
王老师怕他听不懂，特意找了很多简单的案例，比如“omega被alpha强迫加班，能不能拒绝”“omega在工作中被歧视，该怎么办”，每一个案例都结合着法律条文，讲得通俗易懂。
张天昊虽然还是觉得“omega和alpha平等”有点不现实，但他记住了王老师说的“你有权利拒绝”“你可以保护自己”。
他甚至在心里悄悄想，如果以后真的有人欺负他，他是不是真的可以像王老师说的那样，不用只能忍气吞声？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王老师停下来，看着张天昊记满笔记的课本，欣慰地笑了：“你学得真快，这些知识点我只讲了一遍，你就都记住了，还能跟我讨论案例，比很多学生都聪明。”
被王老师夸奖，张天昊的脸有点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是您教得好，讲得很清楚。”
“你自己也用心了。”王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就先学到这里吧，明天我们继续学。你回去之后，可以把今天学的内容再复习一遍，有不懂的地方，明天过来问我。”
“好，谢谢王老师。”张天昊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把课本叠好，抱在怀里。
“不用客气。”王老师送他到办公室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忍不住感慨。
这孩子就像一颗被泥土裹住的种子，只要给点阳光和雨露，就能慢慢发芽。虽然现在他还被旧规矩捆着，但他眼里已经有了光，那是对未来的期待，是对自我的认可。
她相信，只要给张天昊一点时间，他一定能摆脱那些封建思想的束缚，活出自己的样子。
张天昊抱着课本，慢慢走出办公室。
走廊里很安静，偶尔有几个员工走过，看到他，都会友好地笑一笑，没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也没人说闲话。
他心里比早上放松了很多，脚步也慢了下来。他想起王老师讲的钱锦绣的故事，想起课本上的“人身自由权”，想起陆承宇说的“平等”，心里虽然还有点迷茫，但不再像以前那样抗拒了。
他甚至开始有点期待明天的课，想知道王老师还会教他什么，还会给他讲什么故事。
可就在他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几个说说笑笑的alpha从走廊另一头走了过来。
张天昊下意识地想躲，可走廊很窄，他根本没地方躲
。他只能低下头，抱着课本，想快点走进电梯，避开他们。
可那几个alpha却停了下来，目光不怀好意落在他身上。
张天昊能感觉到那些目光从他的头发扫到他的脸，再扫到他的下半身，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打量，让他浑身都不舒服。
“这就是陆总带回来的那个omega？”一个高个子alpha低声问，语气里带着点玩味，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张天昊听到。
“是啊，长得确实带劲，皮肤这么白，眼睛这么大，比那些娇生惯养的omega有味道多了。”另一个矮胖的alpha接话，眼神黏在张天昊的脸上，像要把他看穿。
张天昊的脸瞬间涨红了，又羞又气，脚步更快了，想快点走进电梯。
可那个高个子alpha却突然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别急着走啊，小omega。”alpha笑着，语气轻佻，带着一种让人恶心的油腻感，“跟哥哥们聊会儿？哥哥们又不会吃了你。”
他身上的信息素突然释放出来，带着浓重的烟草味，霸道地侵入张天昊的鼻腔，让他忍不住皱起眉，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
omega对alpha的信息素天生敏感，尤其是这种带着侵略性的信息素，会让他们本能地感到害怕。
张天昊的心跳开始加速，手心也冒出了汗，抱着课本的手攥得更紧了。
“不了，我要回去了。”他低着头，声音有点发颤，想往旁边躲，绕开这个alpha。
“回去？回哪儿去？”高个子alpha不依不饶，又往前逼近一步，几乎贴到了张天昊身上，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朵上，“是回陆总的办公室，还是回哪个alpha的床？”
周围的几个alpha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笑声里充满了恶意的揣测和轻蔑，像一把把小刀子，扎在张天昊的心上。
“我不是！”张天昊的脸瞬间白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他恨别人这么说他，恨有alpha把他当成那种靠身体换取好处的omega。
他虽然是靠着陆承宇才摆脱了被卖掉的命运，但他签了合同，他在学东西，他在努力工作，他不是那种人！
“不是哪种omega？”高个子alpha嗤笑一声，眼神里的轻蔑更浓了，“不就是想攀高枝吗？一个乡下出来的omega，没见过什么世面，以为跟了陆总就能一步登天？别做梦了！陆总能看上你，还不是图个新鲜？等他玩腻了，你还不是得找我们这种‘老实’的冤大头alpha？”
“你胡说！”张天昊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带着点凶狠，像被逼到绝境的小兽，“我是跟陆总结了合同的，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做那种事的！”
“工作？”高个子alpha笑得更放肆了，伸手就要去捏张天昊的下巴，“一个omega能有什么工作？不就是在床上伺候人吗？来，让哥哥看看，你这张小嘴除了骂人，还会干什么……”
张天昊吓得往后躲，可身后就是墙壁，他已经没地方躲了。
他闭上眼睛，心里又怕又恨，恨这些alpha的无耻，恨自己的弱小，也恨自己为什么是个omega——如果他是alpha，是不是就不会被人这么欺负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碰到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抓住了高个子alpha的手腕。
紧接着，一股冰冷刺骨的信息素猛地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走廊。
那信息素带着强大的压迫感，让在场的所有alpha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放开他。”
走廊尽头的阴影里，陆承宇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他没穿早上那件西装，换了件黑色高领毛衣，外面套着件深色大衣，明明是偏软的料子，却被他穿出了冷硬的气场。
黑眸沉沉地锁着那几个围着张天昊的人，周身的气压低得像要结冰。
高个子alpha的手还悬在半空，余光瞥见陆承宇的瞬间，讪讪地收回手，搓了搓衣角：“陆总……我们就是跟这位先生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
“玩笑？”陆承宇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一步步走过来。
“盛星集团的合作对象，是你们能拿来开‘玩笑’的？”
他的目光扫过那几个缩着脖子的alpha：“这个月奖金全扣。明天去人事部报到，调去仓储部。”
仓储部是公司最苦最累的部门，每天要搬箱子、盘库存，跟他们以前在市场部吹着空调谈客户的日子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几个alpha的脸彻底垮了。
“是……是，陆总。”几个人头埋得更低。
“滚。”陆承宇吐出一个字，没再看他们。
那几个alpha如蒙大赦，几乎是落荒而逃，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拐角。
走廊里瞬间静下来，只剩下张天昊压抑的、带着气音的抽泣声。
他还靠在墙上，双手紧紧攥着怀里的课本，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明明委屈得要命，却还强撑着不肯大声哭。
陆承宇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
青年的眼眶红红的，睫毛湿哒哒地垂着，嘴唇被自己咬得泛白，偏偏下巴还微微抬着，透着股不服输的倔强。
这副又可怜又硬气的样子，陆承宇心上，莫名升起一股烦躁——烦躁这孩子总把自己裹得那么紧。
“跟我来。”他转身往办公室走，没等张天昊回应。
张天昊没动，只是低着头，眼泪掉在课本封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不想跟陆承宇走，也不想让陆承宇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妈从小就教他，omega不能随便在alpha面前哭，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只会让alpha觉得你娇气、麻烦，会被嫌弃的。
他已经给陆承宇添了不少麻烦，不能再让他讨厌自己。
“我没事，不用送。”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却还是硬邦邦的。
陆承宇回头看着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
张天昊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磨蹭了半天，还是蔫蔫地跟了上去。
张天昊靠在副驾驶座的车窗上，侧脸贴着冰凉的玻璃，看着外面飞逝的街景。
高楼大厦的灯光一闪而过，明明那么亮，却照不进他心里。
“攀高枝”“靠身体换好处”“玩腻了就扔”——这些话，其实也是他心里最害怕的。他知道自己能摆脱被卖掉的命运，全靠陆承宇。
他也总在想，陆承宇为什么要帮他？是不是真的像那些人说的，只是图个新鲜？等新鲜劲过了，他是不是又要回到以前的日子？
陆承宇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半天，才开口：“他们说的话，不用放在心上。”
张天昊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那些话像种子，落在他心里，生根发芽，搅得他不得安宁。
“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alpha都像他们那样。”陆承宇继续说，“也不是所有omega都要依附alpha才能活。”
张天昊转过头，看着他。
车内的光线很暗。
他眼神里带着点迷茫，还有点固执：“可是……刚才那些alpha说得不对吗？我确实是靠着您才有的工作，才不用被卖掉。如果没有您，我现在可能已经……”
“你是签了合同的。”陆承宇打断他，语气很认真，“你每天来公司学习、做事，付出了时间和劳动，我给你报酬，这是平等的交易，不是施舍。”
“平等的交易？”张天昊皱着眉，小声重复了一遍。
在他看来，alpha的钱是用血汗换来的，是用来养家、保护omega的，金贵得很。
而omega的时间和劳动，根本不值钱——洗衣做饭是本分，伺候alpha是应该的，能换来一口饭吃、一个安稳的住处，就该感恩戴德了。怎么可能平等？
张天昊没再追问，只是重新靠回车窗上，心里乱糟糟的。
平等、交易、法律……这些词对他来说，太陌生了，像另一个世界的语言。他还是觉得，omega就该有omega的样子——温顺、听话、会做家务、能生娃，这样才能得到alpha的喜欢和保护，才能安稳过日子。
就像村里的方哥哥，虽然每天被他的alpha丈夫呼来喝去，可至少有个家。
不像他，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听着这些奇怪的话，每天都活得提心吊胆。
也许是陆承宇真的给他带来了希望，张天昊有点脸红地想：也许只有像陆总这样好的alpha，才会对就算是自己这样的omega好。
陆承宇把张天昊送到了医院，看着现在充满了粉红恋爱泡泡的张天昊，很温柔地送他到了房间。
多体贴，多有绅士风度的alpha，这样好的alpha怎么会没有o喜欢呢。
陆承宇心想。
所以，宝贝，你可一定要快点爱上我。
快点想报答我。
陆承宇不紧不慢拿出手机，走出了医院。
上面是白天那几个alpha的邀功消息。
他有点不耐烦了，打下几行字：明天事成之后少不了你们几个的好处，做得不好，一辈子就滚在基层干活吧。
也不看手机上出现的消息了，直接息屏。
这世界上那么多愚蠢但是能标记张天昊的alpha，他真想把他们都弄死。
真叫人厌烦至极。
可是不行，杀a犯法。
那他就只能让张天昊自己远离，除了他以外的任何alpha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