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诚抱着张天昊走出“金夜”会所，晚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吹散了些许酒气，也让污浊气息淡了不少。
他没有立刻松开张天昊，依旧抱着他，沿着路边慢慢往前走。
张天昊也没有再挣扎。
夜色很深，路灯的光晕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一个高大的身影，抱着一个纤细的身影，在寂静的街道上，慢慢前行。
怒火还在燃烧，心疼却更加强烈。
他不知道张天昊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不知道他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但他知道，从他把张天昊抱起来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对张天昊的心思，已经不仅仅是喜欢那么简单了。
那里面掺杂了太多的心疼、愤怒、保护欲，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想要把他护在自己羽翼下的冲动。
江明诚低头，看着张天昊泛红的眼角，轻轻叹了口气。
他抱着张天昊，继续往前走。
街道很长。
夜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带着深秋的寒意。张天昊被江明诚拽着胳膊往前走，脚步踉跄，黑色衬衫的领口还敞开着，露出那片■■的、带着红痕的皮肤。
他突然嗤笑一声，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怎么？江大少爷，这是做好事？救我这个‘失足少年’脱离苦海？”
江明诚没说话，只是攥着他胳膊的手更紧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张天昊却像是被点燃了什么，挣扎着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江明诚，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怎么不说话了？觉得我脏？觉得我给你丢人了？”
他伸出手，拉开自己敞开的领口，动作带着点刻意的轻佻：“是不是觉得，我刚才在包间里，被王总他们那么看着，那么调笑，特别下贱？是不是觉得，我就该待在那种地方，跟那些人一起，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张天昊！”江明诚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你闭嘴！”
“我为什么要闭嘴？”张天昊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我说错了吗？我不就是这样的人吗？以前造谣生事，现在靠脸陪酒，我张天昊，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就没有一点干净的地方！”
他指着自己的脸，笑得越来越大声，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你看这张脸，是不是特别漂亮？特别能勾人？王总他们说得对，不用白不用！反正也就这点用处了，不用来换钱，留着干嘛？当饭吃吗？”
“你就这么作贱自己？”江明诚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失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疼痛，“张天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张天昊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是疯了！被钱逼疯的！被你们这些有钱人逼疯的！你们生来就什么都有，哪里知道我这种人的难处？为了几百万，别说陪酒了，就算是……”
他顿了顿，故意用一种轻佻的语气说：“就算是被王总他们怎么样，又能怎么样？不就是换个活法吗？跟我以前过的日子比起来，说不定还体面点呢！”
“你他妈再说一句！”江明诚的眼睛瞬间红了，死死地盯着张天昊。
张天昊却像是豁出去了，非但没怕，反而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到江明诚脸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我说，我这种人，就配被他们玩弄，就配做那些下贱的事。江明诚，你救我有什么用？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你放我回去，让我继续……”
“唔唔唔！”
张天昊被抱起来用嘴堵住了，脸瞬间涨红，唇瓣火辣辣地疼。
他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江明诚会真的吻他，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还残留着刚才的嘲讽和疯狂，此刻却被震惊和难以置信取代。
空气仿佛凝固了。
江明诚也愣住了，他想着自己下意识让张天昊闭嘴的举动，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刚才……做了什么？
他怎么也对张天昊动手动脚的。
他明明是想带张天昊离开那个肮脏的地方，明明是心疼他被那些人欺负，明明是……
可他却又一次，伤害了他。
张天昊慢慢转过头，脸上的泪痕在路灯下格外刺眼。他看着江明诚，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嘲讽和疯狂，也没有愤怒，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
“你看，”他轻轻地说，声音平静得可怕，“我就说吧，我这种人，就该被人轻贱。”
江明诚的手垂了下来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想道歉，想解释，想伸手去摸摸他的唇瓣，看看是不是很疼，可所有的动作都僵在原地。
毕竟在大街上摸来摸去实在是很尴尬的事情
“江明诚，”张天昊看着他，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无尽的自嘲和绝望，“你救我出来，就是为了亲我又不给钱吗？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让我留在王总那儿，至少他们摸我，我还能换点钱。”
“我不是……”江明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张天昊打断他，“只是觉得我碍眼了？只是觉得我脏了你的眼？只是想让我闭嘴？”
他一步步后退，拉开和江明诚的距离，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行，我闭嘴。我不烦你了。你满意了吧？”
说完，他转过身，踉踉跄跄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江明诚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心脏疼得快要炸开。
他想追上去，想拉住他，想告诉他不是那样的，想把他脸上的红痕揉掉，想把自己刚才那只该死的手砍掉。
可他的脚怎么也迈不开。
路灯的光晕落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孤独的影子。
江明诚缓缓地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头。
心疼，像潮水一样，将他彻底淹没。
他心疼张天昊的眼泪，一定很疼吧？那么嫩的皮肤，被自己用那么大的力气拽着走，该有多疼？
那平静的语气，那里面藏着的，该是多么深的绝望？被自己信任的人（张天昊并不信任他，但江明诚自己是这么认为的）轻贱，那种感觉，一定比被王总他们调笑还要难受吧？
痛恨自己的无能，明明是想保护他，却用了最伤人的方式。
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话，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自己那份不敢说出口的喜欢，竟然被自己用这样的方式，弄得面目全非。
江明诚用力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头。
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以为自己是在救张天昊，可实际上，他却在一次又一次地，把他往更深的深渊里推。
张天昊说得对，他这种人，根本不是什么救世主，只是一个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的、无能的混蛋。
江明诚拿出手机：跟上他，确保他能到个安全的地方，别跟得太近，他今晚一定很害怕。
另一边很快回复：好的少爷，没问题少爷。
【活爹，大晚上喝酒还让我加班。】
夜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