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把第七个保姆的简历扔进垃圾桶时,指腹在金牌月嫂四个字上蹭出褶皱。婴儿床里的小家伙刚喝完奶,正攥着林知夏的手指哼唧,小脸红扑扑的像颗草莓。
真不用请?他蹲在床边,视线在林知夏眼下的乌青和婴儿脸上来回打转,喉结滚了滚,妈说三个保姆轮班最稳妥,能让你多睡会儿。
林知夏把婴儿的小手塞进襁褓,指尖划过他手背上的浅疤——是上次换尿布被指甲划的。顾沉舟,你是不是觉得我连孩子都抱不动?她挑眉,故意逗他。
男人瞬间慌了神,膝头在地毯上磕出轻响:不是!我就是怕你累着。他伸手想碰她的肩膀,又触电似的缩回,像只做错事的大型犬,你生念念时就很辛苦了,生小的又受了那么大罪,我......
那你就学着换尿布啊。林知夏笑着把哭闹的婴儿塞进他怀里,昨天你把爽身粉撒他眼睛里的事,我可还没算账。
顾沉舟抱着软乎乎的小家伙,身体僵得像块木板。小家伙像是知道在捉弄他,张嘴就往他昂贵的真丝衬衫上啃,口水洇出片湿痕。祖宗,咱商量下......他苦着脸哄,突然被婴儿一把揪住领带拽得弯腰,下巴磕在小家伙柔软的头顶,哎哟——
林知夏靠在床头笑出声,看着他手忙脚乱地解领带,衬衫领口敞着,露出锁骨处被她昨夜咬出的红痕。晨光从纱帘缝隙钻进来,在他紧绷的下颌线投下阴影,这个在外人面前说一不二的男人,此刻眼里只有慌乱和宠溺。
“笨蛋,这样抱。”她轻声说道,同时伸出手去调整他的姿势。她的掌心不经意间擦过他发烫的脖颈,那一瞬间,仿佛有一股电流穿过他的身体,让他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托住屁股,对……”她继续耐心地指导着,然而,就在她的话音未落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听得“噗”的一声,婴儿突然毫无征兆地拉了一泡黄澄澄的便便。
这坨便便顺着尿布的边缘流淌出来,仿佛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精准无误地蹭在了顾沉舟的袖口上。那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似的,瞬间绿了下来。
尽管如此,他却死死地抱着婴儿,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会让这坨便便掉落在地上。他的眼神充满了无助和哀求,就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可怜巴巴地望向林知夏,似乎在说:“这可怎么办啊?”
“活该。”林知夏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调侃着,但还是迅速从座位上站起来,快步走到一旁的柜子前,取出一包湿纸巾。
她回到原地,缓缓蹲下身子,与婴儿保持平视。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揭开湿纸巾的包装纸,轻柔地擦拭着婴儿娇嫩的小屁屁,仿佛那是一件无比珍贵的艺术品。
在这个过程中,林知夏的发顶不经意间轻轻蹭过他的膝盖,一股淡淡的雪松味混合着奶渍的香甜气息,如微风般钻进了她的鼻腔。
就在这时,顾沉舟突然伸出手来,他的指尖如同羽毛一般轻柔,缓缓地拂过她的鬓角,将那几缕调皮的碎发轻轻拨到耳后。这个动作是如此的温柔,仿佛他正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琉璃,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将其打破。
“知夏,”顾沉舟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就像被砂纸细细打磨过一般,“等孩子再大一点,我们一起去冰岛看极光吧?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林知夏的动作顿了顿。她想起求婚时他说过这话,那时她还笑他俗气,此刻听着却鼻子发酸。好啊。她仰头看他,眼底的笑意漫出来。
顾沉舟被她逗笑,耳尖红得滴血。他突然弯腰,在她额头亲了口,动作快得像偷吻:那我现在就去学,学十遍。
月嫂来送早餐时,撞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顾沉舟捧着本育儿书蹲在地毯上,手指点着婴儿排便护理那页念念有词,林知夏靠在他肩头削苹果,果皮连成条没断的线,婴儿在两人中间的摇篮里蹬着小腿,发出咯咯的笑声。
“顾总这是要当育儿专家啦?”月嫂一边把热气腾腾的小米粥放在桌上,一边笑着打趣道。
顾沉舟听到月嫂的话,立刻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就像一个被老师夸奖了的学生一样。
“那当然啦,”他得意地说道,“我老婆说我学东西可快了呢。”
说着,他像献宝似的把一本书递到月嫂面前,“你看,我还做了笔记呢。”
月嫂接过书,随意翻了几页,只见书页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小人,有的在笑,有的在哭,还有的在睡觉。这些小人的线条虽然有些粗糙,但却充满了童趣,仿佛是一个孩子的涂鸦之作。
然而,在这些看似幼稚的图案和字迹之间,却蕴含着无尽的温暖和关怀。每一个小人都被精心地描绘着,似乎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故事。
月嫂看着这些可爱的图案,不禁笑了起来,“顾总,您可真是个细心的人啊。”
换尿布的步骤被仔细地用红圈标记出来,旁边还写着“知夏说要先抬屁股”。这简单的一句话,不仅体现了对换尿布步骤的重视,更透露出对林知夏意见的尊重。
喂奶的姿势旁,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备注则是“要看着宝宝的眼睛”。这个细节让人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爱意,仿佛在告诉林知夏,喂奶不仅仅是满足宝宝的生理需求,更是一种情感的交流。
而最底下的那行小字,更是让人感动不已。“不能让知夏碰冷水,不能让她抱太久孩子,要每天给她揉腿……”这些看似琐碎的注意事项,却都是出于对林知夏身体的关心和爱护。
林知夏凝视着那些字迹,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她从未想过,这个连合同条款都需要助理整理的男人,竟然会如此用心地记录下她随口说的话。这些笔记,不仅仅是一些文字和图案,更是他对她的关心和爱意的见证。
下午顾母带着补品来,一进门就被客厅的景象惊到。顾沉舟正跪在爬行垫上,让念念骑在背上,手里还举着个拨浪鼓逗婴儿,真丝衬衫被踩得全是脚印,头发乱得像鸡窝。
“成何体统!”顾母一脸嗔怪地把食盒重重地放在桌上,然而,她那看似严厉的语气中却明显地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让佣人来做这些就好了嘛,你这当爹的……”顾母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顾沉舟打断了。
“妈,这可是亲子互动哦。”顾沉舟温柔地将念念从椅子上抱下来,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抱起婴儿,仿佛手中抱着的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一般。他的动作比第一次签署重要合同时还要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这个小生命。
“知夏说这样对孩子的成长有好处,可以让她长得更快呢。”顾沉舟突然凑近顾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就像一个孩子在向大人炫耀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他献宝似的把婴儿抱到顾母面前,轻声说道:“您看,小的是不是比之前胖了一点呀?我每天都会给她做抚触呢。”
顾母看着儿子眼中闪烁的光亮,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她缓缓走到林知夏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轻轻地塞进林知夏的手中。
“这是我特意托人从泰国请来的佛牌,据说很灵验的,可以保佑平安。”顾母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一些,带着些许歉意。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以前是我太固执了,总觉得你应该雇很多人来伺候你和孩子,现在我才明白……”
妈,我知道。林知夏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戴了几十年的玉镯,您是为我们好。
顾母拍了拍她的手背,转身瞪了顾沉舟一眼:别累着你媳妇,不然我饶不了你。
知道知道。顾沉舟连连点头,趁母亲不注意,偷偷冲林知夏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像个讨到糖的孩子。
傍晚,夜幕渐渐降临,孩子在房间里安静地熟睡。顾沉舟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看到林知夏正慵懒地躺在沙发上,似乎有些疲惫。
他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涌起一股温柔的冲动。顾沉舟走到林知夏身边,轻轻将她按在沙发上,然后坐在她身旁,开始给她按摩。
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指腹上带着一层薄薄的茧。他熟练地顺着林知夏的肩颈往下推,力道恰到好处,既不会太重让她感到疼痛,也不会太轻而失去效果。显然,他在背后偷偷练习过这门手艺。
林知夏惬意地眯起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放松时刻。她能闻到顾沉舟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那是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
这是从哪儿学来的?林知夏好奇地问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满足。
陈屿教的。顾沉舟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在她耳边呢喃,他说产妇容易腰酸,这样按摩可以让你舒服一些。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嘴唇贴近林知夏的耳朵,轻轻地吹了口气。林知夏的身体微微一颤,一阵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
知夏,你奖励我一下好不好?顾沉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和撒娇的意味。
林知夏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她当然知道他想要什么奖励。她故意装作不明白的样子,轻声问道:奖励什么呢?
然而,她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顾沉舟靠近,感受着他环在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一般。
亲我一下。他的声音带着撒娇的鼻音,像念念要糖果时的语气。
林知夏笑着转身,刚要碰到他的唇,就被他按住后颈加深了这个吻。沙发旁的落地灯晃了晃,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的手探进她的睡衣下摆,指尖带着灼热的温度,擦过她产后还没完全消退的妊娠纹时,动作突然放轻。
知夏,他的吻落在那些淡紫色的纹路,虔诚得像在朝拜,你真勇敢。
林知夏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他手背上。她想起生产时撕心裂肺的疼,想起他在产房外通红的眼眶,想起他此刻小心翼翼的珍视,突然觉得所有的辛苦都成了最甜蜜的勋章。
顾沉舟,她搂住他的脖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你以后不许再跟月嫂抢活干了,黑眼圈重得像熊猫。
那你要亲我十下。他讨价还价,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一下都不能少。
窗外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婴儿房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林知夏看着眼前这个会撒娇、会耍赖、会把她的话当圣旨的男人,突然觉得,所谓的岁月静好,不过就是这样——有个人愿意为你洗手作羹汤,愿意在育儿的兵荒马乱里把你护成公主,愿意用两世的温柔,换你一世安稳。
深夜顾沉舟被婴儿的哭声惊醒,刚要起身就被林知夏拉住。我去吧。她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你昨天只睡了三个小时。
不行。他按住她的肩膀,动作不容置疑,医生说你要静养。他套上衣服,脚步放得极轻,走到门口又回头,在她额头亲了口,乖乖躺着,我很快回来。
林知夏靠在床头,听着他在隔壁哼跑调的摇篮曲,听着奶瓶碰撞的轻响,听着他低声哄孩子的温柔语气,突然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这个在外叱咤风云的男人,把所有的柔软都给了她和孩子,像颗裹着糖衣的硬糖,坚硬的外壳下,是化不开的甜。
天快亮时顾沉舟才回来,身上带着淡淡的奶味。他轻手轻脚地躺在她身边,刚要闭上眼,就被林知夏拽进怀里。睡吧。她的指尖划过他眼下的乌青,我抱着你。
顾沉舟像只找到港湾的船,瞬间放松下来。他把脸埋在她胸口,呼吸渐渐平稳,手却始终攥着她的衣角,像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晨光爬上窗帘时,林知夏看着他熟睡的侧脸,突然想起他昨天在育儿书上写的最后一句话:要让知夏每天都笑,比阳光还亮。
她低头,在他眉心亲了下,轻声说:顾沉舟,我也是。
阳光越升越高,透过纱帘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婴儿房里,两个孩子睡得正香,小拳头都攥得紧紧的,像握着整个世界的温柔。林知夏知道,未来的日子里,还会有换不完的尿布,喂不完的夜奶,还会有顾沉舟因为学不会拍嗝而急哭的样子,但只要身边有这个男人,再琐碎的日子,也会酿出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