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倒吸一口凉气:“陆师兄……你这‘吾主’,块头有点大啊?”
陆明远脸色惨白:“这不是‘吾主’……”
“这是‘祂’留在门后的……”
“看门狗。”
话音落下,那道从虚空裂缝中挤出来的黑影终于完全显形。
楚清歌仰着脖子,手里捏着的半张符箓差点掉地上:“……这玩意你管它叫‘狗’?!”
眼前这东西,高约三丈,通体漆黑如墨,形似巨狼却生着三颗头颅。中间那颗头双目赤红如血,左侧头颅长满蠕动的肉须,右侧头颅则是一张扭曲的人脸——那张脸还在冲他们诡异地微笑。
最要命的是,这东西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邪气,比之前在秘境里闻到的血晶味还要冲十倍。
赤羽炸着毛飞到楚清歌肩头,新生的金红色凤羽都竖起来了:“本座当年随神农氏游历八荒,都没见过这么丑的玩意儿!这得是天道审美崩了多少年才能捏出来的?”
沈墨手中残剑轻颤,剑鞘内《神农氏图谱》微微发烫。他侧身挡在楚清歌前面,语气难得带了点无奈:“陆明远,你连这种东西都敢召唤?”
陆明远九尾已断其六,浑身是血地瘫在祭坛边缘,闻言惨笑:“不是我召的……是‘祂’感应到神农鼎出世,主动降下的‘清道夫’……”
“清道夫?”小朱朱躲在楚清歌发髻后,七彩尾羽抖得跟筛糠似的,“这明明是清洁剂成精了吧?这味儿,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阿甲从地底探出半个脑袋,龙鳞虚影在体表流转:“主人,这玩意底下没挖通,应该是直接从虚空掉下来的。要我说,咱们还是……”
话没说完,那三头怪物的中间头颅突然张开血盆大口。
没有声音。
但所有人都感到神魂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脑子里搅动。
“神魂攻击!”沈墨剑鞘一震,浩然剑气荡开一圈光罩。
楚清歌捂着额头,胎记烫得厉害。她咬咬牙,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把辣味静心丹,自己吞了两颗,剩下的往沈墨嘴里一塞:“师兄,压压惊!”
沈墨:“……”
丹药入喉,一股辛辣直冲天灵盖。他眼角微抽,但不得不承认,那股子辣劲确实把神魂刺痛冲散了不少。
“有用!”楚清歌眼睛一亮,“小朱朱、赤羽,接着!”
两颗丹药精准抛向两鸟。
赤羽昂首接住,吞下后喷出一口带着辣椒味的火星:“咳咳……楚清歌!你炼的什么玩意儿!”
小朱朱倒是适应良好,七彩尾羽光芒更盛:“辣得好!脑子清醒了!主人,这丑八怪中间那颗头是弱点,我能看到它的神魂核心在右眼里!”
说话间,那怪物动了。
它左侧头颅的肉须骤然伸长,如同无数触手般卷向祭坛上的众人。肉须所过之处,连石头都被腐蚀出滋滋白烟。
“退!”沈墨一剑斩出,剑气与肉须碰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楚清歌丹火化剑,一记横削斩断三根触手。断掉的触手落在地上还在扭动,看得她头皮发麻:“这玩意是蚯蚓成精吗?!”
陆明远在远处嘶喊:“没用的……这东西是‘祂’用怨念和天道碎片捏出来的,物理攻击效果有限……”
“那你说怎么办?”楚清歌一边躲闪一边吼,“陆师兄,你现在可是跟我们一条船上的!”
“我怎么知道!”陆明远狼狈地翻滚躲开一根触手,“当年‘祂’只说过,万不得已时撕开这张符,会有‘帮手’降临……”
“你这帮手敌我不分啊!”
正吵着,那怪物右侧的人脸头颅突然开口了。
声音是重叠的男女老幼混合音,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感:“神农……气息……清除……”
它六只眼睛齐齐盯向楚清歌——准确说,是她眉心的胎记。
“糟了。”沈墨脸色一变。
下一刻,三颗头颅同时张开嘴。
中间头颅喷出漆黑火焰,左侧头颅肉须暴涨如网,右侧人头则发出一道尖锐的嘶鸣——那声音直接穿透护体灵力,直击神魂!
“躲不开!”楚清歌瞬间判断。
漆黑火焰封堵上空,肉须编织成网罩下,神魂攻击让她动作慢了半拍。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土黄色身影从地底冲天而起!
“主人趴下!”
阿甲浑身龙鳞虚影凝实到极致,整只穿山甲膨大了一圈,硬生生用背部迎向那三道攻击。
“阿甲你疯了!”楚清歌惊呼。
轰——!!!
黑火与肉须结结实实撞在阿甲背上。与此同时,那道神魂攻击也穿透了龙鳞虚影,直击阿甲识海。
碎裂声清晰可闻。
不是鳞甲,是阿甲体表那层真龙血脉凝成的虚影,像玻璃一样炸开无数裂痕。
“噗——”阿甲张口喷出一大口血,血里还混着内脏碎片。
但它愣是没退半步,四肢死死扣进祭坛石板里,尾巴绷得笔直,把那道神魂攻击大半扛了下来。
“阿甲!!!”楚清歌眼睛瞬间红了。
沈墨的剑比她的声音更快。
残剑裹挟着浩然剑气与剑鞘的封印之力,化作一道白虹,直刺怪物中间头颅的右眼——小朱朱刚才指出的弱点。
那怪物似乎没料到有人能硬抗它三重攻击还不死,动作慢了半拍。
就这一慢,剑至。
“嗷——!!!”
凄厉的惨嚎震得整个祭坛都在晃动。沈墨一剑刺穿了那颗赤红右眼,漆黑腥臭的液体喷涌而出。
怪物疯狂挣扎,肉须胡乱拍打。沈墨抽剑急退,衣角还是被腐蚀掉一片。
楚清歌已经冲到阿甲身边。
穿山甲瘫在地上,背部的龙鳞虚影彻底碎裂,露出底下真实的鳞甲——那些原本坚硬的鳞片此刻布满裂痕,渗着血。最严重的是它七窍都在流血,显然是神魂受了重创。
“阿甲,阿甲你撑住!”楚清歌手忙脚乱地掏丹药,各种疗伤的、养魂的、补气血的,一股脑往阿甲嘴里塞。
阿甲艰难地睁开眼,龙族血脉让它生命力顽强得惊人。它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主人……我没……没给您丢脸吧……”
“丢什么脸!谁让你硬扛的!”楚清歌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手里动作却不停,通灵之体全开,感知阿甲体内的伤势,“肝碎了,脾裂了,神魂震荡……你、你怎么敢……”
“我不扛……主人就……”阿甲咳出一口血沫,“我皮厚……死不了……”
赤羽落在一旁,金红色凤羽轻抚过阿甲受伤的背部。凤凰真火中蕴含的生机之力缓缓渗入,暂时止住了流血。
“蠢货。”赤羽骂了一句,但语气难得没有嫌弃,“下次别这么干了,本座还要你当盾牌呢。”
小朱朱也凑过来,七彩尾羽散发柔和光芒,罩住阿甲头部:“我的破幻瞳能稳定神魂,阿甲你撑住,别睡!”
另一边,沈墨与那受伤的怪物缠斗。少了一颗眼睛,怪物攻势明显凌乱了许多,但依然凶悍。
陆明远挣扎着爬起来,九尾只剩三尾勉强撑着。他看着阿甲,眼神复杂:“你这战宠……倒是有情有义。”
“用你说?”楚清歌红着眼瞪他,“陆明远,这玩意到底怎么对付?快想!”
“我想?”陆明远苦笑,“我要知道,至于被它追杀?”
正说着,那怪物突然放弃沈墨,三颗头颅齐刷刷转向楚清歌——更准确说,是她怀里的阿甲。
“威胁……清除……”重叠音再次响起。
它似乎判断出,能硬抗它一击的防御型存在,优先级比攻击型更高。
“还来?!”楚清歌怒了。
她轻轻放下阿甲,站起身,眉心胎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身后的神农鼎虚影若隐若现,鼎身《神农本草经》的文字流转。
“喜欢清除是吧?”楚清歌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把丹药——不是疗伤丹,是她之前试验炼制的各种“怪丹”。
“我让你清个够!”
她一把将丹药全塞进嘴里,通灵之体全力运转,周身灵力暴涨。
沈墨见状急喊:“清歌,别乱来!”
“我没乱来!”楚清歌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句,双手结印。
下一刻,她张开嘴,喷出的不是火焰,也不是丹气。
而是一片——丹雾。
那雾气五彩斑斓,散发着辛辣、酸涩、甜腻、苦涩等几十种混合气味。雾气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开始扭曲。
怪物三颗头颅同时露出疑似“困惑”的表情。
然后,它吸进去了一口。
再然后——
中间头颅开始打喷嚏,左侧头颅的肉须疯狂抽搐,右侧人脸……吐了。
“呕——”
看着那怪物三颗头各吐各的,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楚清歌抹了把嘴,咧嘴笑了:“这是我用九九八十一种刺激性灵材炼的‘百味销魂丹’,专治各种不服。”
她蹲回阿甲身边,轻轻摸了摸穿山甲冰凉的头。
“阿甲,你看,主人我给你报仇了。”
阿甲虚弱地眨眨眼,尾巴轻轻摆了摆。
祭坛上,怪物还在吐。沈墨持剑而立,嘴角微抽。赤羽别过脸,假装不认识那个乱吃丹药的宿主。小朱朱七彩尾羽光芒乱闪,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陆明远看着这一幕,沉默良久,最终长长叹了口气。
“楚清歌,我突然有点明白……”
“为什么‘祂’会这么忌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