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幽深,万籁俱寂。陈凡悬立于半空,双目微阖,周身气息与天地融为一体。识海之中,混沌本源印记如同定海神针,散发出柔和而稳固的辉光,帮助他细细感应、捕捉着那冥冥中与自身道痕相连的、来自原本星域的空间坐标。
化神之后,尤其是凝聚了混沌道种,他对空间之力的感知与运用已非昔日可比。再加上混沌本源印记的加持,此刻的他,仿佛能“听”到虚空深处那细微的、如同蛛网般遍布的法则脉络。
找到了!
某一刻,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混沌星芒一闪而逝。在他前方不远处的虚空,一处看似与周围无异的地方,在他感知中却如同水面的涟漪中心,空间结构相对薄弱,且残留着一丝他当初降临此地时留下的、微不可查的独特道韵。
就是这里!
他不再犹豫,体内化神灵力奔涌而出,同时引动混沌道种与星辰源核之力。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的不再是锋锐的剑罡,而是一股扭曲、包容、仿佛能同化万物的混沌星辉。
“破!”
低喝声中,他一指点向那处空间节点!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仿佛布帛被缓缓撕裂的、低沉而令人心悸的声音。他指尖前方的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起一圈圈剧烈的波纹,随即,一道细长的、边缘流淌着混沌气流的黑色裂缝,被强行撕开!
裂缝内部,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光怪陆离、色彩扭曲变幻的虚空乱流,狂暴的空间之力如同亿万把无形利刃,在裂缝边缘疯狂切割。
陈凡神色不变,周身混沌星辉流转,化作一层薄薄的护体罡气,将那些足以绞杀元婴修士的空间乱流轻易排开。他回头望了一眼这片给予他巨大机缘也带来沉重使命的曦光界,随即一步迈出,毫不犹豫地踏入了空间裂缝之中!
……
熟悉的挤压与撕扯感传来,但远比之前通过不稳定通道时要轻微得多。混沌护体罡气稳固如山,将绝大部分空间风暴隔绝在外。陈凡于光怪陆离的虚空通道中稳定身形,凭借着与坐标的感应,如同黑暗中的航船,朝着既定的方向疾驰。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数日。在虚空中,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
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亮光,并且迅速放大。出口到了!
陈凡精神一振,加速向前冲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冲出出口的刹那,一股强烈的心悸感毫无征兆地袭来!混沌本源印记竟自发地发出警示性的微颤!
不对劲!
他猛地稳住身形,收敛所有气息,如同融入虚空的一块顽石,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出口,神识如同最纤细的触须,悄然向外探去。
出口之外的景象,让陈凡瞳孔微缩。
这里并非他预想中返回的那个死寂星域边缘,而是一片完全陌生的星空!
星空黯淡,星辰稀疏,许多星辰都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败色泽,仿佛生命力被抽取。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视线所及之处,漂浮着无数巨大的、奇形怪状的……残骸!
有断裂的星辰碎片,有破碎的巨大法器残骸,有如同山峦般庞大的不知名生物骨骼,更有一些仿佛由金属与血肉扭曲结合而成的、风格诡异的造物碎片……所有这些残骸,都散发着浓烈的死寂、怨念与一种被强行“吞噬”后残留的诡异气息。
仿佛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坟场!
而在这片坟场的极远处,隐约可见几点微弱的星光正在闪烁、移动,似乎在巡逻?其气息与这片死寂的星空格格不入,带着一种冰冷的、秩序的味道。
陈凡的心沉了下去。空间穿梭出现了偏差!他并未回到原定的星域,而是闯入了一片未知的、显然经历过惨烈大战,并且可能被某种势力控制的区域!
是当初降临曦光界时空间波动的影响?还是穿行过程中受到了那片星空坟场散逸的异常引力干扰?
原因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身处何地?那巡逻的星光又是什么?
他不敢大意,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借助一块巨大的、如同岛屿般的星辰碎片作为掩体,仔细观察着。
片刻后,那几点巡逻的星光靠近了些许。那是三艘造型奇特的梭形飞舟,通体呈暗银色,表面光滑无比,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船首刻画着一个简洁而冰冷的图案——一只仿佛由几何线条构成的、正在张开的巨口!
这个图案……陈凡感觉有些眼熟,随即想起,与曦光界外遇到的吞星宗旗帜有几分神似,但更加抽象,更加冰冷,充满了非人的秩序感。
“巡弋者七号编队报告,第七扇区无异常能量反应,残骸稳定。”一个毫无感情波动、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通过某种未知的通讯方式,在星空中淡淡回荡。使用的语言并非陈凡熟知的任何一种,但到了他这般境界,理解其意念并非难事。
巡弋者?扇区?残骸稳定?
这些词汇让陈凡眉头紧锁。这里似乎被一个高度秩序化的势力所掌控,他们将这片星空坟场划分了区域进行管理巡逻?他们在看守什么?还是在……收集什么?
就在他思索之际,异变再生!
距离他藏身之处约数万里之外,一片相对密集的残骸带中,空间突然剧烈扭曲起来!紧接着,一道巨大的、浑身覆盖着暗红色鳞甲、形似巨鳄却长着无数扭曲触手的恐怖生物,猛地从虚空中钻出!
这生物体型庞大堪比小型星辰,气息暴虐而混乱,周身散发着浓郁的、与这片坟场同源的死寂与吞噬之意!它那双猩红的巨眼,贪婪地扫视着周围的残骸,巨口张开,一股无形的吸力爆发,将大量星辰碎片与法器残骸吞入腹中!
“警报!警报!第七扇区检测到未登记‘噬星兽’活动!能量等级判定:炼虚初期!请求支援!” 那冰冷的金属声音瞬间变得急促。
噬星兽?!
陈凡心中剧震!这就是真正的、成年的噬星兽?!并非曦光界那区区投影可比!其散发出的那种吞噬一切存在的本能恶意,让拥有混沌道种的他都感到一阵寒意!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时,那三艘巡弋者飞舟立刻做出反应!它们瞬间分散开来,呈品字形将那噬星兽包围,船体上亮起无数复杂的符文,三道凝练无比的暗银色光束,如同死神的凝视,瞬间射向噬星兽!
光束击中噬星兽的鳞甲,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和剧烈的能量波动,却仅仅在其鳞甲上留下了三道焦黑的痕迹,并未造成重创!
“吼——!”
噬星兽吃痛,发出震碎星空的咆哮,庞大的身躯猛地一甩,无数暗红色的触手如同巨型鞭子,带着撕裂虚空的力量,狠狠抽向那三艘飞舟!
战斗瞬间爆发!暗银色光束与暗红色触手在星空中疯狂碰撞,能量冲击波如同涟漪般扩散,将周围的残骸再次粉碎!
陈凡屏息凝神,隐藏在碎片之后,冷静地观察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无论是那秩序冰冷的巡弋者,还是这头暴虐吞噬的噬星兽,都给他带来了强烈的危机感。
这片陌生的星空,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得多!
而他的混沌本源印记,在感应到那头噬星兽的气息时,竟传递出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遇到宿敌般的悸动……
他明白,自己恐怕是误打误撞,闯入了一个与“噬星之牙”密切相关的……前线战场!
---
云海之巅。
水镜之中,映照出那片死寂的星空坟场,冰冷的巡弋者飞舟,以及那头狰狞恐怖的噬星兽。
金书老头书页绷紧,发出嘎吱声:“噬星兽!还是成年的!小子这什么运气?刚出新手村就撞上终极副本的小怪了?!还有那些铁疙瘩飞船,看着就不是善茬!”
陈长安的目光扫过水镜中那秩序与混乱交织的战场,最终落在那头噬星兽身上,眼神幽深。
“巡天阁的造物……噬星族的爪牙……”
“这片古战场,终究是未能彻底清理干净。”
“他的到来,或许会打破此地脆弱的平衡。”
他的指尖,一缕混沌气息缠绕,似乎在推演着这片星空未来的无数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