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
黎知意睡得香甜。
吵闹声由远至近,声音愈发刺耳,一声一声钻进黎知意的耳朵。
黎知意烦得在床上打滚,她刷的睁开眼睛,怒火中烧。
老子好不容易睡两天安稳觉!
卧底五年,从未睡过一个整觉,每天精神高度紧绷。
脑子里的那根弦随时都会崩断,她不怕死,只是怕白死。
自己虽然天生力气大,赤手空拳一个打十个,可问题是,二十一世纪是一个热武器时代。
在那穷凶极恶的毒窝里,毒贩们人手一把枪,她就是再厉害,也得让人打得漏风。
一朝身死又重生,黎知意恨不得把那五年缺失的安稳觉都补回来。
现在让人扰了清梦,火气直冲天灵盖。
这时,门从外面推开,来人是苏见月,只见她满脸惊慌,好看的五官因此有些变形。
虽然皮肤粗糙黝黑,从五官和脸型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儿。
苏见月白着一张脸,“阿意,快些起来,出事了!”
刚被吵醒,黎知意耐着性子,问道,“娘,怎么了?”
疑惑归疑惑,到底还是起身了。
主要是不起身不行,外头议论声越来越杂,吵得脑仁疼。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没素质,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苏见月捏着衣摆,“外面来了好多官兵,阿意,他们该不会……”
该不会是来抓闺女去坐牢的吧。
在老百姓们眼中,只要与官兵扯上关系是不光彩的。
只有作奸犯科的人才会引得官兵上门抓人。
“哼——”黎光富冷哼出声,也不装睡了。
他表情愤恨,咬牙切齿道,“孽女,你殴打长辈,抓你去坐牢也是活该。”
这个女儿,他是不打算认了,等她被抓走,自己就去求了族长,把她赶出去。
相信以他的人品,族长定会同意。
黎知意一听官兵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看来自己昨天没白干。
她拍了拍亲娘的手,安抚道,“没事的,咱们出去瞧一瞧。”
见亲娘还想说些什么,黎知意又道,“您就放心吧,您看往常官兵抓人,什么时候这般温和?”
闻言,苏见月想起未出嫁时,村子里有人犯事,官兵冲进家里将犯人押走的事。
哪会像现在这般,在院子门口排开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待什么。
不是来抓自家闺女便好,苏见月点了点头,只是一颗心依旧落不到实处。
出门时,黎知意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名义上的亲爹。
不愧是刘老太养的专属老黄牛,被她打成那样,休息一晚又有精力骂人了。
希望待会别哭得太惨才好。
黎知意想了想,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弧度,“娘,家里来了官兵,爹怎能在房里躺着不动呢,将他挪出去吧。”
黎光富闻言,悬着的心落了地,还以为又要挨打了。
这死丫头下手没轻没重的,一言不合就扇他这个亲爹耳光!
实在是可恶!
待他出去,他定要向官兵告发她殴打长辈!
苏见月绝对听从闺女的话,她走过去,单手将黎光富扛上肩。
天旋地转,黎光富疼得五官狰狞,“月娘,疼——”
苏见月只当放屁,依然动作粗暴,疼得又不是她,关他屁事!
黎知意摸着下巴,她怎么觉得亲娘有点像话本世界自我意识觉醒的Npc?
?w?
黎家院子大门口,一群闻风而来的村民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院子门口站着两排官兵,长矛上的红缨随风微动,个个神情肃穆。
黎家村众人都是普通小老百姓,平时哪里见过此等阵仗。
黎光发等人听说官兵光临自家,连忙赶了回来。
几人见状,吓得魂都快飞了。
他们再没有见识,也知道官兵与捕快之间的区别。
这些士兵,可是镇守边疆的。
长子的身份,让黎光发硬着头皮上前,“官…官爷们,你们这是?”
官兵:“……”
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
问他干什么,他只是一个小士兵而已。
黎光富尴了个大尬,愈发手足无措,村民们议论得愈发厉害。
“你们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官兵怎么会来刘婶子家?”
“是啊,要来也该是捕快才对,难不成黎家背着我们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我看也不是没有可能,那刘婆子,亲孙女都能卖,还有什么是不敢卖的。”
“亲孙女卖得,国有什么不能卖的,难怪黎光银有钱上私塾。”说话的人语气酸溜溜的。
身旁的婶子伸手捂住她的嘴,“齐二妹这话可乱说不得。”
蠢妇,家族出了个卖国贼,他们这些族人还能落得什么好?
黎家村的人,谁家不是沾亲带故的,若是有人当了卖国贼,搞不好九族一锅端了。
母女俩出来的时候,恰好听见这么一句,苏见月吓得一张脸由黑变得煞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知道以婆母的性子,这事她真干得出来。
黎知意倒是没什么感觉,把亲娘扶得稳稳的。
众目睽睽之下,又来了一队官兵,只见四名官兵抬着一副担架,上面盖着白布。
为首的将领身后跟着族长父子三人,黎祥顺兄弟俩搀扶着父亲。
一见到族长,黎光发像见到亲爹似的,完全忘了自己还在怨恨族长。
“族长,您可算来了。”
凡事有族长在前面挡着,他这心算是落地了。
身心俱疲的黎元洪:“……”
有没有可能他也不想来?这黎家最近是犯了太岁么?
一堆破事。
他现在无比后悔,昨日没有连夜开祠堂,将那刘氏从族谱上除名。
如今黎家村风评被害,都是那泼妇惹的祸。
黎元洪表情复杂的点点头,随后恭敬的介绍身旁的人。
“这位是边军的叶百夫长。”
什么,来人竟是百夫长?这么大的官儿!?
黎光发换上笑脸,笑得谄媚,“百夫长……”
叶弘抬手打断,审视着,“你便是黎光发,刘秀琼的儿子?”
黎光发一愣,“我是。”
他不明白,这跟娘有什么关系?难道娘去报官了?
是就好。
叶弘大手一挥,“抬上来。”
四名士兵闻言,迅速将盖了白布的担架放到黎光发面前。
叶弘,“仔细瞧瞧,此人可是你娘?”
话是这么问,实际上基本已经能确定这具尸体就是刘氏。
只能说,这刘氏挺倒霉。
随着话音一落,官兵一把掀开白布,刘老太的尸身暴露在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