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晴手忙脚乱地把头发别到耳后，站稳后扯着嗓子喊：“愣着干什么！把人都给我拖走！”
混乱的走廊终于安静下来。
苏烨宇扫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就转身推开病房门，临走前丢下一句：“你盯紧点。”
苏晴晴皱着眉回呛：“我做事还用你操心？”
等苏烨宇走进病房，发现苏老爷子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看向他。
苏烨宇满不在乎地冷笑，“爷爷，你早该习惯了。咱们苏家的人，哪个是安安稳稳老死的？”
房间很静，滴答，滴答……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长鸣，屏幕上的绿色线条变成了一条刺眼的直线。
*
霓虹在灼华空洞的瞳孔里碎成冷光，他瘫坐在街边台阶上，衬衫领口被扯得歪斜。
此刻大脑冷静的可怕。
江砚辞和禇逸晨一左一右挨着他坐下，前者嘴角的伤口还在渗血，后者袖口被撕出裂口，露出青紫的腕骨，三人狼狈的模样在路灯下投出破碎的影子。
江砚辞喉结滚动了两下，目光扫过灼华忍不住颤抖的肩膀，终于试探着将手掌覆上去：“抱歉，今天是我考虑不周……”
话音未落，灼华突然剧烈一抖，直接甩开那只手。
能查到苏老爷子出事，又是个私生子上位的富二代，真的会料不到？
冷笑从齿缝间溢出，混着夜风凝成刺骨的霜。
禇逸晨的皮鞋碾过地上的烟蒂，金属打火机在指间转了两圈又停下。
他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打破沉默：“苏老爷子之前......有定下遗嘱怎么分配的吗？”
这话让灼华猛地转头，泛红的眼眶怔怔的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现在后悔了？”他的声音突然拔高。
禇逸晨陷入了沉默。
路灯在他侧脸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
禇逸晨目光死死地钉在地面上：“我不是这意思......但如果......”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你真的会被彻底踢出苏家继承权，到时候你怎么办？”
夜风裹挟着细沙掠过街道，寒意渗入骨髓，却比不上灼华此刻的眼神更刺痛人心。
灼华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他撑着膝盖缓缓起身，“是不是这意思，你比谁都清楚。”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直到身影彻底融进巷口的黑暗，也没回头看一眼。
*
灼华不甘心，在医院门口守了整整一夜。
天刚蒙蒙亮，殡仪馆的车就来了。
看着抬出的那口四方棺材，他再也绷不住，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他疯了似的冲过去，想再看看爷爷，却被苏烨宇一把推倒。
几个保镖立刻围上来，把他死死拦住。
灼华摔在地上，手擦破了皮，冲着苏烨宇大喊：“苏烨宇！你一定做了什么！”
苏烨宇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领带，金丝眼镜闪过冷光。
苏晴晴踩着高跟鞋走过来，鞋跟狠狠抵在他胸口：“没证据就别瞎说话，小心祸从口出。”
苏烨宇抬手虚掩住嘴角若有似无的弧度，声线裹着虚伪的温和：“到底是有点血脉相连的弟弟，当着外人的面，咱们做哥哥姐姐的总要留几分情面。”
镜片后的目光轻飘飘扫过灼华狼狈的模样。
苏晴晴冷哼一声，将高跟鞋碾进灼华掌心的伤口，这才意犹未尽地收回脚。
“乖弟弟，可别忘了今晚的守灵夜——爷爷生前最疼你，你若不回来，爷爷泉下有知，得多寒心啊。”她故意拖长了尾音。
雨丝渐密，打湿了围观人群的脚印。
灼华撑着地面爬起来时，最后一辆黑色轿车已碾着水洼远去。
太阳在雨幕里晕开朦胧的光，将往来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们裹紧外套、低头疾行，皮鞋和雨伞碰撞出杂乱的声响。
空荡荡的街道上，只剩他浸透的衬衫黏在背上，风吹过，连刺痛都变得迟钝。
灼华仰头望着铅灰色的天空，细密的雨珠砸在脸上，脑袋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起爷爷板着的脸，一会儿看见江砚辞的脸，再是禇逸晨的脸。
可仔细一想，又好像什么都抓不住。
雨越下越大，他站在路边，看着来往的车和行人，他也不知道该走向何处了。
一片阴影突然从右侧笼罩下来，一柄黑色长柄伞笼罩住灼华头顶。雨水砸在伞面的闷响里，他侧头望去，只见禇逸晨不知何时立在身旁。
那人下颌线绷得死紧，深褐色瞳孔里翻涌着复杂的暗潮。
灼华哑着嗓子问：“什么时候来的？”
沉默在雨中发酵，像块沉重的铅坠。
“你想争吗？我可以帮你。”
灼华突然暴怒，猛地伸手将他推开。
禇逸晨踉跄着后退两步，迅速稳住身形，随后依旧沉默地跟了上去。
灼华骤然转身，眼神猩红如困兽，再次狠狠发力。
禇逸晨重重摔在湿漉漉的地面。
“滚！别跟着我！”灼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嘶吼，“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
灵堂烛火摇曳，青烟袅袅。
灼华身着素白孝服，直挺挺地跪在蒲团上，任由苏家众人的冷言冷语如刀刃般刮过耳畔。
苏老爷子的黑白遗照高悬正堂，慈爱笑容与周遭刺骨的寒意形成鲜明对比。
苏晴晴踩着细高跟款步走来，猩红的指甲敲打着檀木供桌：“爷爷不是一向最疼你？怎么可能只留这点东西给你？”她弯腰时，眼里的嫌恶毫不掩饰。
灼华缓缓偏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在烛火下显得有些诡异：“想知道为什么？”他抬眼看向灵柩，“你问爷爷去啊。”
空气瞬间凝固。
苏晴晴脸色骤变，扬手就是一巴掌。
脆响在寂静的灵堂炸开，灼华的脸侧迅速浮现出五道指印。
“晴晴。”苏烨宇出声喝止，他语气带着惯常的纵容，并朝灼华递去警告的眼神，“过来。”
苏晴晴跺了跺脚，踩着高跟鞋不甘不愿地退到苏烨宇身后。
苏烨宇轻叹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