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微眯起眼,仔细打量着迟觅。
他敢肯定,末世前的人生里,从未见过这张脸,更别提认识了。
他脸上的疑惑和警惕毫不掩饰,迟觅看了,低笑出声,语气带着几分嘲弄:“有时候我也很好奇,你到底喜不喜欢沈星辞?”
“我是你爱人的死敌,当时还挺出名的。”
灼华推开他,拉开距离,眼神里满是不屑:“你要是他死敌,不该偷着乐、看笑话吗?这么上心,倒像是你暗恋他。”
“啧,你还真是没有心。”迟觅勾了勾唇,笑容阴沉沉的,“沈星辞要是知道你这么想,不得伤心死?”
灼华抱臂站定,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那你倒是告诉他啊,正好让他看清我这个没心没肺的人。”
“我不会。”迟觅想也不想地拒绝。
“为什么?”灼华追问。
“我只会把你送去研究所,那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又是研究所!灼华心里一紧。
他不再废话,猛地推开迟觅,转身就走。
“等等。”迟觅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我劝你,跟沈星辞断了。他不该是你玩弄感情的对象。”
“神经病!”灼华用力甩开他的手,手腕上瞬间红了一片。
他懒得再跟迟觅掰扯,转身就往外跑。
身后,迟觅看着他仓促逃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
灼华在屋里快速扫了一圈,哪里都没有沈星辞的身影。
“别找了,他出去执行任务,还没回来。”迟觅不知何时跟了进来,双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灼华懒得理他,转身就往门口走。
刚拧开把手,就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沈星辞回来了。
“灼华,你怎么来了?”沈星辞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他,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你……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等很久了吗?有没有无聊?”
“没,我刚到。”
迟觅站在灼华身后,提高了音量,“喂,沈星辞,我说你眼里就只剩他了?看见老朋友,连个招呼都不打?”
沈星辞淡淡扫了他一眼,“喔,你还活着呢。”
说完,他根本不给迟觅开口的机会,一把拉住灼华的手腕,将他拽进屋里,完全把迟觅晾在了门口。
灼华被他拉着往前走,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迟觅,凑到沈星辞耳边,小声嘀咕:“你怎么认识这么讨厌的一个人?”
沈星辞低头笑笑,没说话,只是拉着他的手紧了紧。
“他确实很烦,比苍蝇还烦。”
*
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书页翻动的轻微声响。
灼华陷在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本旧书,目光却有些涣散。
沈星辞系着围裙,正在灶台前忙碌,而迟觅不知何时也跟了进去,靠在门框上,目光直直地盯着沈星辞的背影。
看着沈星辞熟练地处理着食材,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嘲讽的笑,慢悠悠地开口:“之前,该是我和灼华订婚的。”
“是你半路杀出,把他抢去了。”
“没想到啊,风水轮流转,这次,你好像争不过楚明野了。”
沈星辞正在切菜的手顿了顿,刀刃落在案板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抬起头,透过玻璃窗看了眼客厅里的灼华,眼神温柔了一瞬,随即转回头,继续手里的动作,语气平静无波:“当初是灼华选择了我,应了我的求婚,哪来的抢?”
“至于楚明野……”他顿了顿,“各凭本事呗。”
很少有人知道,迟觅这个名字,是他在末世后才改的,他原本叫陈池弥。
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他和沈星辞一直是被长辈们拿来比较的对象。
两人年纪相仿,家世相当,无论是学业还是能力,都是同辈里的佼佼者,同时也是彼此最强劲的对手。
一切的转折,发生在一场盛大的晚宴上。
那晚,是迟觅最先遇见的灼华。
彼时的灼华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安静地站在角落,像一朵不染尘埃的雪莲。
迟觅一眼就被吸引了,回去后便让家里向苏家提出了联姻。
苏家没有拒绝,两家很快就敲定了婚约,就差正式举办订婚仪式。
可谁也没想到,没过多久,灼华竟然转头答应了沈星辞的求婚。
沈星辞从不否认,他最初认识灼华,确实是因为迟觅。
但感情这回事,从来都不讲道理。
更何况,他一眼就看穿了灼华对迟觅的排斥,那种下意识保持距离的身体反应,骗不了人。
迟觅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只因灼华一句“不想看见你”,迟觅竟真的疯魔了。
他不顾所有人反对,找遍了最好的整形医生,硬生生换成了一副全新的模样。
他要以全新的身份,重新站到灼华面前。
可命运却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当他顶着这张陌生的脸,拆掉最后一层纱布,满心期待地准备去找灼华时,末世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城市沦陷,秩序崩塌,所有人都在为生存挣扎,曾经的婚约、执念,在末日的洪流里变得微不足道。
这也成了灼华始终没认出他的原因。
眼前这个眼神阴沉沉、浑身透着危险气息的迟觅,和记忆里那个穿着黑西装、眉眼带傲的陈池弥,早已判若两人。
一个被执念烧光了棱角,变得阴鸷偏执;一个被时光和末世磨平了记忆,只觉得眼前人熟悉又陌生。
曾经的纠葛,裹着末世的尘埃,都无足轻重了。
“各凭本事?”迟觅冷笑一声,走到沈星辞身边,压低了声音,“沈星辞,别以为你有多了解灼华,他身上的秘密,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沈星辞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迟觅,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不管怎么样,别再打灼华的主意,也别在他面前提那些过去的事。”
迟觅从不认为自己有错。
陈家根基深厚,家大业大,远不是苏家这种普通豪门能比的。
他能放下身段,为灼华做任何事,这份心意与行动足以抵消一切。
至于家族的态度,他更是觉得理所当然。
他的家族不会低头,这是陈家的体面。
反正灼华早晚是要进陈家大门、成为他的人的。
既然如此,学着尊老爱幼,在长辈面前放低姿态、服软退让,就是最基本的本分,是该做的事。
他也没要求对方做什么,不过是让灼华在长辈面前多应两声、少皱点眉,这不难。
他给了足够的宠爱,灼华就该理所当然地接受他和他家族的一切。
哪怕灼华从没尊重过他的家人,他又何尝真正追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