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的瞬间，包厢里紧绷的弦应声而断。
一个肥头大耳的老板“扑通”一声从沙发上滑到地上，裤裆处迅速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浓重的尿骚味混合着血腥气和昂贵的香水味，在密闭的空间里发酵，令人作呕。
“鬼……是鬼……”他哆哆嗦嗦地指着门口，眼白翻起，几乎要晕厥过去。
“闭嘴！”周耀辉厉声喝道，声音里压抑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猛地将桌上的酒杯扫落在地，玻璃破碎的尖锐声响让众人一个激灵。
混乱的场面总算安静下来。
周耀辉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他走到包厢门口，侧耳倾听，外面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刚才那个女人从未出现过。
他拉开门，一条空荡荡的走廊，奢华的地毯吞噬了所有的声音。
“辉……辉哥，现在怎么办？”一个稍微镇定点的男人颤声问。
周耀回到包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董宇面前。
“董宇！”他低吼着，一把揪住董宇的衣领，将他从沙发上拎了起来，“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董宇的眼神空洞，任由周耀辉摇晃着，嘴里喃喃自语：“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我问你话呢！”周耀辉一拳砸在董宇旁边的沙发靠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她为什么没死？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董宇被这一拳震得回过神来，他看着周耀辉布满血丝的眼睛，惨然一笑。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他推开周耀辉的手，踉跄地后退两步。
“我以为她死了，我们都以为她死了！陈强亲手……亲手……”
他说不下去了，三年前那血腥的一幕再次冲进他的脑海。
被割开的手腕，不断涌出的鲜血，以及许童那双慢慢失去光彩的眼睛。
“陈强？”周耀辉抓住了这个名字，“陈婉婷那个没脑子的弟弟？”
“对，就是他。”董宇颓然坐倒，“是陈婉婷让他做的，李伟也在场。”
周耀辉的脸色变了又变。
他一直以为，这件事是董宇和陈婉婷主导，做得干净利落。
没想到，还牵扯进陈强那种街头混混。
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变数。
“她刚才说，李伟不是唯一的破绽。”周耀辉的声音冷了下来，“看来，问题就出在陈强，或者陈婉婷身上！”
“不可能！”董宇立刻反驳，“婉婷她……她不会背叛我。”
“不会背叛你？”周耀辉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董宇，你是不是被女人迷昏了头？那个女人能为了你害死自己的闺蜜，就能为了别人害死你！”
“你……”董宇气结，却无力反驳。
“现在不是吵这个的时候！”另一个叫老王的地产商插话道，他擦着额头的冷汗，“辉哥，那个女人……Evelyn Lin，她到底想干什么？她为什么不直接报警？”
这个问题，也是周耀辉一直在思考的。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城市的璀璨灯火，心情却无比沉重。
“她不报警，说明她手上的证据，不足以将我们一击致命。或者说，她想要的，不仅仅是让我们坐牢那么简单。”
周耀辉的目光变得深邃。
“她要的是，把我们一个个玩死。”
“她要我们体验她当年的绝望，要我们众叛亲离，要我们从云端跌入泥潭。”
他的话让包厢里的气氛更加压抑。
“那……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等着她动手？”
“等？”周耀辉转过身，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我周耀辉的字典里，没有‘等死’这两个字！”
他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那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得人生疼。
“从现在开始，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谁要是敢有二心，私下里去找那个女人求饶……”
他指了指地上已经冰冷的李伟。
“他，就是下场。”
众人噤若寒蝉，连连点头。
“董宇，”周耀辉的目光最后落在董宇身上，“管好你的陈婉婷和她那个废物弟弟。如果他们那里出了纰漏，我第一个拿你开刀！”
董宇咬着牙，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个所谓的联盟，从许童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充满了猜忌和裂痕。
周耀辉不信任他，他也不信任周耀辉。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盘算。
“好了，都滚吧。”周耀辉挥了挥手，显得极不耐烦，“处理好自己的尾巴，别让我发现谁不干净。”
众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包厢，仿佛身后有厉鬼追赶。
很快，包厢里只剩下周耀辉和董宇，以及地上的尸体。
“你也走吧。”周耀辉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回去想一想，三年前，到底还有什么细节是我们忽略的。”
董宇站起身，失魂落魄地向外走去。
窗外的霓虹灯光，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显得格外孤寂。
董宇没有再等答案，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
会所的地下停车场。
一辆黑色的宾利里，许童摘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清丽而冷漠的脸。
她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
刚才在包厢里的强势和从容，此刻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驾驶座上，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年轻男人递过来一瓶水。
“姐姐，辛苦了。”马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心疼。
他笑起来的时候，红唇齿白，阳光帅气，与这阴暗的停车场格格不入。
许童睁开眼，接过水，却没有喝。
“他们信了？”她问。
“信了。而且，已经开始狗咬狗了。”马可指了指不远处，一辆保时捷正飞速驶出停车场。
“那是董宇的车。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今晚估计是睡不着了。”
许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复杂。
“那个李伟，处理干净。”她吩咐道。
“放心吧，姐姐。”马可打了个响指，“我办事，你放心。保证让他‘心脏病突发’，不行，我们不能做犯法的事，周耀辉不会让他活，我们何必要脏了自己的手。
他顿一下，又开口道：“不过，姐姐，你刚才在里面，提到‘地基坍塌’，周耀辉的反应很大。”
许童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当然。因为那不仅仅是一场谋杀我的意外。”
她的目光望向窗外的黑暗，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三年前的真相。
“那更是一场，吞噬了无数财富和一条无辜生命的……商业阴谋。”
马可闻言，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果然和我猜的一样。那块地……跟我爸当年看上的，是同一块。”
“没错。”许童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马叔叔当年因为坚持原则，不肯同流合污，被他们联手踢出了局。而我，不过是他们为了掩盖这个更大秘密，顺手除掉的一颗棋子。”
“他们以为我死了，秘密就永远埋葬了。”
“却不知道，我活了下来。”
许童转过头，看着马可。
“马可，这场游戏，你真的想好了要参与进来吗？他们不是善类，周耀辉更是心狠手辣。”
马可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姐姐，你忘了我最喜欢什么了？”
“我最喜欢的，就是刺激。”
他发动了汽车，宾利平稳地滑入夜色之中。
“而且，能陪着姐姐你一起狩猎，是我的荣幸。”
“那么，”他侧过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们下一步，去哪？”
许童看着前方变幻的夜景，轻轻吐出两个字。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