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砚雪。
她今天穿得格外优雅,像是特意要去见什么重要的客人。她穿了一件白色的真丝衬衫,衣摆扎进一条浅米色的长裙里,线条干净,领口没什么夸张的设计,只系着一颗珍珠扣子,恰到好处地把锁骨收得温柔又得体。阳光从她背后落下来,把她整个人镀得有点发亮,像是一幅老照片里被保存得很好的光影,白净而清晰。
“啊,怎么是你,砚雪姐——”
林音站在车门边,嘴巴差点没合上,连从后备厢里沾在手上的透明胶带都来不及抠掉,整个人愣在原地,像是突然在游乐场见到小时候最喜欢的卡通人物,惊喜得有点手足无措。
“怎么,你们认识?”
洛笛拎着半瓶电解质水,从车另一边绕下来,眉梢一挑,声音里带着一点意外。
“嗯嗯,是啊!”砚雪抬手把林音肩头的发丝捋顺,语气里带着轻快的笑意,“快,洛笛,我给你介绍介绍我们家小美女,林音。”
她转过身,又像在介绍小孩一样拍了拍林音的后背,声音轻得像是春天刚刚飞过窗沿的麻雀啾啾地叫:“这是洛笛,这一带出了名的才子大画家。”
附近的草丛里真的有鸟在叫,脆脆的,像小石子打在玻璃杯里,一声一声,透着夏天的光亮和不安分。风从庄园深处绕出来,带着喷泉水雾的味道,微微凉意沾在砚雪的发尾,把她那点温婉的气质衬得更有点远远的柔软。
“不敢当,雪姐严重了。”
洛笛摸了摸鼻梁,声音放得很低,礼貌又带着点不着痕迹的谦逊。
“你是昨天刚回来的吗?洛笛,有阵子不见了。”
砚雪回过头看他,眉眼像一弯月牙,笑得不冷不热,却有种天然的温和。
“是啊,刚从意大利回来,昨晚才下的飞机。”
洛笛说着,视线忍不住瞥了眼林音,见她还在偷偷用后脚跟蹭掉鞋面上的灰,心里忍不住想笑。
“你最近还好吧,雪姐?”
“还好啦,老样子。”砚雪笑着,随手挽住洛笛的胳膊,又一只手拉住林音的手腕,语气轻轻的,像哄孩子,“走,快进屋,都晒傻了。”
他们三个人就这么连成一串,走过喷泉边石子小道,草坪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咔嚓”声,远处有风铃在晃动,叮叮当当地打着节奏,像是谁在背后偷偷帮他们伴奏。
别墅的门一推开,仿佛整个世界的噪音都被隔在外头。玄关的地板擦得干干净净,阳光从偌大的落地窗倾泻进来,落在沙发、茶几和木质地板上,像是有人不小心打翻了装着蜜色光影的玻璃罐子,满屋都亮堂得刚刚好。
室内装修并不张扬,却处处透着一种被用心打理过的细致:墙边摆着几盆养得油绿的橡皮树,瓷白的墙上挂了几幅小小的插画,落地灯开着,光线和室外的阳光叠在一起,像是把生活本身也照得温润有余。
“哇,这沙发也太软了吧!”
林音没忍住,扑通一下就坐到客厅中央那张米色绒布沙发上,整个人像团蓬松的小猫,屁股陷进去,发出一声被压住的轻响。
砚雪好笑地看着她,转身去厨房端了满盘子切好的水果,还有几个精致小巧的千层蛋糕,咖啡香混在新鲜草莓的味道里,甜甜地在屋子里绕了一圈。
“来,多吃点,先补补力气。”
林音哪还顾得上形象,乖乖接过叉子,坐在沙发上吃得眉开眼笑,连刚才在画廊的紧张都被甜味冲淡了,只记得一口咬下去,奶油软软地化开,齿颊留香。
洛笛站在落地窗前,端着杯子抿了口咖啡,苦味在舌尖荡开,又很快压下去。他走到客厅中央,弯腰从纸箱里小心翼翼地把那幅被层层泡沫包裹好的画作搬出来,动作一寸寸很慢,像是在剥一件易碎的宝贝。
刀片在胶带上划开的“咝咝”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分外清晰。
砚雪就站在旁边,修长的指尖轻轻扶住画布的边缘,指腹落在粗糙的帆布上,动作像在安抚什么旧时的记忆。
这屋子明明不大,却被光和静谧填得恰到好处,连呼吸都轻了下来。
阳光正好,鸟鸣偶尔从远处落进来,又被柔软的窗帘拦住一半,藏在室内温吞的空气里,像一段还没来得及开口的小秘密。